楠木軒

閲文半年報,為什麼把自己錘這麼慘?

由 亓官天亦 發佈於 財經

作者|韓小黃 來源|AI藍媒匯(ID:lanmeih001)

在騰訊眼中,吳文輝的黯然離場,留給閲文的是一地雞毛。

為了顯示客觀,騰訊將這種失望的情緒,直接用數字語言寫在了閲文這半年的財報裏。

截至2020年6月30日,閲文總收入為32億元,同比增長9.7%,經營虧損為35.56億元,相較去年同期5.3億元的盈利,斷崖式下跌近600%。

這是閲文多年來首次迎來虧損,還是鉅虧。財報發出後閲文股價應聲大跌,截至8月12日收盤報45.8港元/股,較前日大跌9.49%,市值蒸發近50億港元,摺合人民幣超過43億元。

新上任的CEO程武在財報中直言不諱地對公司上半年的業績進行了“自我”批判:“令人失望的業績變現讓我們意識到公司底層商業模式抗風險能力的缺失和沉積數年的結構性問題。”

劃重點:沉積數年、結構性問題。

不管今年5月創始人吳文輝團隊與閲文分手時到底經歷了什麼,顯然從程武的表達上來看,騰訊全面接管後的“新閲文”,對以吳文輝為代表的“舊閲文”進行了全盤的推翻與否定。

閲文的過往就這樣在三言兩語的寥寥千字中跌進了塵埃,而騰訊則試圖讓這個老牌網文江湖從塵埃中再度開出花來。

三年100億,做不出第二個“慶餘年”

很少看到估值幾百億的上市公司,會在財報中如此直言不諱地承認業績差的事實。

“公司把自己所有業務板塊都説的一團糟,感覺要倒閉,不倒閉也要大亂的樣子,不大亂反正也沒啥前途的樣子。這麼説自己壞話的公司頭一回見。”

8月11日晚,閲文財報剛剛發佈,就有網友瞠目結舌。

儘管上個月公司已經發布了預虧警告,但靴子落地的這一天,還是驚掉了大部分投資人的下巴。外界料到高管換血之後勢必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令人沒有想到是,這第一把火率先燒到了二級市場。

首當其衝就是新麗傳媒,造成這次閲文財報如此難看的罪魁禍首。

7月20日,半年財報發佈之前,閲文率先公開了預虧警告,稱收購新麗傳媒而導致的商譽及商標權減值人民幣37億元至47億元,預計上半年淨虧損至少13億元至17億元。

顯然,最終新麗背上的這口鍋比預料中還要大。

半年報顯示,2020年上半年的虧損主要原因,一方面來自有關收購新麗傳媒的商譽及商標權減值撥備人民幣44億元,另一方面來自收購新麗傳媒時設定的獲利計酬機制下的獲利計酬代價預計調減導致IDE代價負債的公允價值變動收益人民幣12.4億元。除此之外還有少部分長期投資減值撥備。

簡單來説,就是被收購後的新麗表現太差了,差到拖累了整個集團。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2018年10月31日,想要成為“中國漫威”的閲文在看到版權化運營的巨大想象力之後,以155億元的交易對價收購了彼時被認為擁有強影視版權運營能力的新麗傳媒,並簽下了三年淨利潤不低於5億元、7億元和9億元的業績對賭承諾。

結果我們已經知曉,連續三年的業績不達標。

2018年,完成了承諾的65%,2019年完成了78%。被寄予厚望的2020年上半年不僅沒有追上業績,甚至遭遇了9710萬元的淨虧損。即便是受疫情影響的影視行業整體預冷,新麗的這張成績單也是出乎意料地跌破眼鏡。

高價收購後的這三年,新麗傳媒除了成功運營了劇版《慶餘年》這一個IP項目,什麼像樣的成績都沒有拿出來。不僅沒有向集團證明有“批量複製慶餘年”的能力,更是白白浪費了155億元的交易對價和三年100億元的收入成本,最終現金打了水漂。

這一次,閲文是真的被坑慘了。

管理層在財報中直言不諱地稱:“我們缺乏一個既熟悉網絡文學、也熟悉影視製作的團隊來推動整個過程。”這句話,無異於對新麗的公開處刑,甚至算得上集團“打假”。

理論上講,閲文彼時收購新麗傳媒,正是因為看中了其整個團隊影視製作的出色能力,畢竟成立於2006年的這家老牌傳媒公司,在官方簡介上赫然標註着《誅仙》《如懿傳》《我的前半生》《女醫明妃傳》等多個網絡文學IP改編的影視作品。

直言這樣的團隊“不熟悉網絡文學、影視製作”,閲文就差在財報中明晃晃地寫出五個大字——我們被騙了。

但實力“挽尊”的騰訊不願意承認自己直接上當受騙,其終究還是將這一重大戰略失誤的鍋,甩在了吳文輝帶領的“舊閲文”身上。

財報原文説的不算隱晦:“我們認識到閲文在過去幾年累積下的一些結構性問題。這些問題使公司市場份額逐漸下滑,並弱化了公司的競爭優勢,是導致本次業績不如人意的根本原因。”

談到結構性問題,事情聽起來就大了。

簡單講,新的管理團隊認為,在上市以來的三年內,閲文最直接、最重點的版權運營工作不僅沒有收到什麼效果,反而連核心的運營機制都沒有建立起來。

“我們還缺乏一種機制和自上而下的規劃來推動構建以IP為中心的內容和運營策略,從而促進橫跨各個內容形態的開發製作以最大化 IP 的生命週期價值。儘管我們過去取得了一些成績,但真正的問題在於如何實現規模化。”

換句話説,三年幾百億元的投入,吳文輝團隊“無能”到連個機制都沒有跑通,版權運營了三年,最後運營出個錘子。

而這把錘子在管理層大換血之後被遞到了新的掌權者手中,成為了錘爆閲文“舊時代”經營管理無能的致命武器。

重新審視內容“基建”

騰訊錘爆“舊閲文”的第二個無能之處,就是轟轟烈烈的免費閲讀改革。

其實,和版權運營業務“失敗”的原因類似,免費閲讀算得上必行的戰略,但同樣缺乏團隊執行能力。

眾所周知,作為老牌付費網文平台,閲文近年來無論是付費用户數量還是用户的付費意願都持續遇冷。去年年初,閲文在2018年財報中公佈,過去的一年中集團旗下各平台的MAU為2.13億,同比增長11.5%。但付費比率卻從2017年的5.8%降至2018年的5.1%,用户的付費意願在下降。

到了去年年中,這項指標的數字持續下降,平均月付費用户從1070萬人同比減少9.3%至970萬人,付費比率繼續下降至4.5%,每名付費用户平均每月收入從24.2元下降至22.5元。且原本處於核心的在線收入也遭遇了持續的業績下滑。

而到了今年初,閲文選擇不再公示付費用户及付費比率的具體數字,反而將重點放在免費閲讀的用户增長上。

大勢所趨,無可厚非。在行業內免費和付費之爭尚未決出勝負之時,兩條腿走路是最簡單的辦法。

但諷刺的是,今年這份“令人失望”的半年報告中,最大的亮點反而是幾乎被“放棄”的在線業務收入增長,尤其是付費閲讀。

財報顯示,平台的平均月付費用户又從去年年中的970萬人同比增加9.3%至1060萬人,從前年到去年再到今年,一模一樣的變動比例,付費用户數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這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不僅如此,今年上半年平台的每名付費用户的平均每月收入又從22.5元激增至34.1元。公司稱主要是由於加強了內容深度運營、優化了推薦體系、擴張了內容分發渠道所致。

相較之下,反倒是被寄予厚望的免費閲讀業務“未能達到我們的預期”。

被吳文輝好不容易拉平的版權運營與在線業務收入,也再次迴歸在線業務佔絕對主導地位的局面。

回過頭來再看,此前閲文因版權孵化和運營改革而鬧得沸沸揚揚的“55斷更”、“合同事件”,也在作者與平台的撕裂和行業內部大討論中,收穫了個錘子。

繞了一大圈,閲文巨大的版權運營和免費閲讀想象力幾近破滅,在創始人吳文輝出走之後,公司又回到了他最擅長的付費閲讀的基本盤。

新的管理層,也確實是這麼承諾的:“展望未來,我們會採用相同的批判性思維和積極回應的態度去解決公司在其他業務板塊中的問題。我們將對閲文的內容、平台和生態系統進行升級再造。”

有人調侃,新團隊把半年業績錘得這麼慘,可能是已經想好今年年報要怎麼寫了。

你完全可以將這份半年報看作是新的管理團隊對舊世界毫不留情的“擠水分”,但它其實更像是管理層將吳文輝出走後留下的“雞毛”一根根撿起來,和企鵝大本營散落的鳥毛合在一起,綁成一根新“撣子”,指向騰訊和閲文共同的新文創未來,揮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