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才是真的知道了,女人有內涵、有經歷,而姑娘只是張白紙。女人要比姑娘精彩。""拍《射鵰》遇到李亞鵬,我才發現他居然滿足了我小時候對於一個男性的所有幻想,成熟、胸懷寬廣,而且非常勇於接受挑戰。"
其實我只是温室裏的植物
和周迅在天涯海角邊相約聊聊。她就這樣蹲在海邊的木凳上跟我對面吃着盒飯,從她最初那部處女作《風月》聊起。
"那時候我跟着陳凱歌導演看他拍《風月》,剛開始試戲,就記得那句台詞是"女人要比姑娘好看",我一開口説台詞就立刻眼淚汪汪的。當時我哪知道女人和姑娘有什麼不同啊。"
"如今我才是真的知道了,女人有內涵、有經歷,而姑娘只是張白紙。女人要比姑娘精彩。"
1994-1995年間,陳凱歌要開拍《風月》,輾轉尋覓了眾多女演員,有一位劇照攝影師推薦了周迅,陳凱歌於是就在北京的一家歌廳裏找到了正在駐唱的周迅。那個18歲的女孩其實沒有正經學過一天表演,但是她現在卻被稱為中國年輕一代最有靈氣的女演員,這或許就是因為周迅的所有戲劇認識都是來源於實踐。
"小的時候反而覺得自己什麼都懂,自己的經歷很滄桑,現在回頭看看才發現那個時候有多幼稚,原來我那時以為的滄桑有多可笑。"周迅低頭看着自己,"人慢慢長大了,才發現其實我挺晚熟的"。
有劇組成員從周迅身旁走過,見她蹲在凳子上就教育説,"小周啊,女孩子蹲在凳子上吃飯多難看"。周迅笑着解釋:"我蹲慣了,以前拍戲吃飯經常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吃飯只能蹲着"。
幾乎《海灘》劇組所有成員都管周迅叫"小周",這固然是因為她身材嬌小,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女主角態度平常。但是在外界眼裏,尤其是經過《射鵰英雄傳》一役,基本上所有傳言中周迅都被形容成一種"脾性桀驁"的生物。
"其實我只是温室裏的植物,以前都被婉姐(李小婉)、少紅導演(李少紅)保護得很好,忽然到了外面,面對《射鵰》劇組那麼多人特別不適應,沒有一個安靜的環境讓我拍戲,我的控制能力已經到了極限,所以情緒波動特別大。但那絕不是驕傲。"
在某一個範圍內,周迅是異常自由而且叛逆的,她曾經對訪問、記者非常抗拒,覺得自己沒有積累無話可説,又或者詞不達意還不如不説,這在外人眼裏就成了傲慢的證據。
但在另一方面,一旦跳出了限制圈,周迅又是極為安分守己的良民。由於自由而且叛逆,周迅在少年時跟着初戀男友離開了杭州的家:可也是由於保守,這麼多年的演藝經歷之後,周迅依然能夠隨性自然地蹲在沙地上尋找小螃蟹的蹤跡。
很少見心胸這麼寬廣的男孩
"拍《射鵰》遇到李亞鵬,我才發現他居然滿足了我小時候對於一個男性的所有幻想,成熟、胸懷寬廣,而且非常勇於接受挑戰。"周迅慢慢地説,語氣安然。
其實在拍《射鵰》之前,周迅和李亞鵬也曾經同時出現在《開心就好》劇集裏,但當時兩人基本沒有對手戲,對方的感覺也就不過浮光掠影。一部《射鵰》讓這對2002版的"郭靖黃蓉"重新相識。周迅來到陌生的《射鵰》劇組裏,像個小小的刺蝟隨時會有反應,李亞鵬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緊張狀態。這套年度大戲彷彿只是為了成全兩個人的相識。
"李亞鵬心胸特別開闊,包容力特別大,很少見到那麼心胸寬廣的男孩子。"周迅説。拍《射鵰》的時候,李亞鵬的一羣影迷每天帶着DV機守候在他身邊,無論偶像站立走動,還是打哈欠挖鼻孔,這些中年婦女們一律照拍不誤。
"後來我看不過去了,就只好問李亞鵬,"你能不能讓她們不拍了"。"周迅現在想起來還笑。"我總不能跑去跟他的影迷説"喂,你們別拍了"。那時候我就覺得,這簡直就是我小時候對於男人的所有幻想,我想他能有這樣的胸懷應該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係。李亞鵬是在新疆長大的,去新疆一看,天地那麼大人那麼渺小,還有什麼挫折過不去的。"
我要錢,我也要生活
剛到海南的那幾天,周迅懶洋洋地不願動彈,更不想思考什麼嚴肅問題。她每天就盼着能睡在椰子樹下,踩踩沙灘,順帶捉弄一下沙地裏的小螃蟹之類。
“今年拍的戲好像都是夏天,從《戀愛中的寶貝》到《海灘》,下面還要去越南拍《植物園》,我好像就住在夏天裏不出來了。”
最近周迅的新專輯開始打榜,專輯的名字居然也叫《夏天》,但是翻遍專輯裏面竟然找不到一首同名單曲。"我就是很單純地喜歡"夏天"這兩個字連起來讀的感覺"。
在周迅的生命裏,北京的夏天讓人印象深刻,她從小生長在南方,夏天的夜晚潮濕粘熱,而北京卻日夜分明。"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夏天打雷,咔嚓嚓,就像是從地底下一直打到天上,我孤零零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怕得要死。"周迅很清楚地記得,當時拍的那部電影叫做《古墓荒齋》。她並不介意提起早年拍攝的那些電影,正如她不介意我提起當年歌廳駐唱的經歷,"我要錢啊,我也要生活,而且從小就喜歡唱歌"。
到了如今,周迅出專輯仍然被人們認為是一件越界的事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她已經唱了大約10年之久。
你説怎麼就能這麼恩愛呢
在《海灘》戲裏,周迅飾演一個4歲男孩的母親,小男孩經常會撲過來摟住周迅的腰搖晃,滿口"周迅姐姐、周迅姐姐",周迅就握住男孩的小手怡然淡笑,但是旁觀者無論如何也不敢設想嬌小的周迅居然能做母親。
可能周迅卻不這麼覺得,"生活中也有孩子和母親就像朋友的關係",周迅説這個母親的角色雖然不是度身定造,但也是她用心去演的。關於這一點作為目擊者我完全相信,在現場的時候,前一秒鐘還在侯場的周迅還在無聊地摳着指甲,下一秒鐘鏡頭開動,她就會慢慢走進病房握住病房中李亞鵬的手,一滴眼淚緩緩滑落。
也許是跟李亞鵬相處得久了,周迅也開始開口閉口談論"演員的責任"。"《海灘》的確是一部向上的題材,我現在慢慢認識到演員的確應該具有責任。這不是因為受了什麼人影響,但是年紀慢慢大了,人的認識也有發展過程。"
"我現在也已經開始設想家庭了,其實只要愛的人就在身邊,住在哪裏都好。"周迅説,自己婚後必定"淡而不出"。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家庭,尤其我父母關係特別融洽,給我留下了對家庭非常美好的印象。我在北京給兩老買了房子,因為自己平常不做飯,家裏的廚房就忘了安空調,母親做飯時父親就説我"你怎麼沒安空調啊,看你媽媽熱的"。我説那就安哪,老人又節儉不捨得。"周迅笑着眨眨眼,"有天我起來一看,廚房裏我父親就站在母親背後,正一下下地扇扇子呢,"周迅當時就捂住嘴巴退了出去。她問我:"你説怎麼就能這麼恩愛呢。"
在《海灘》的結局處,李亞鵬構思的劇本大綱上寫着一個問句,"不知道魚類有沒有人類這種長期而且穩固的關係",我拿着這句話來問周迅。
周迅很鄭重地看着我説,"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