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62年,我國開國將軍張書祥家誕生了一個可愛的小生命。
這是他第七個孩子,也是他第六個兒子,夫妻倆給他取名為張克沙。
張克沙作為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五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在家中深受寵愛。
在他三歲的時候,張書祥因身體原因退休,一家人從遼寧搬到了長沙。
那個時候我國物資比較匱乏,很多家庭都是把大孩子穿過的衣服再拿給小孩子穿,張家也不例外。
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張克沙擁有哥哥姐姐替換下來的所有衣服。但他最喜歡的就是姐姐那些五顏六色的小裙子,還有那些可愛、俏皮的髮卡。
張克沙生來就皮膚白淨,眉清目秀,穿上姐姐的衣服後,就像一個活脱脱的小女孩。
哥哥們整日去河邊抓蝦,上房頂打鳥,張克沙從來不參與。他更喜歡和女孩子們待在一起跳皮筋、做剪紙、織毛衣,性格乖巧又懂事。
鄰居見了問他:“你是小女孩還是小男孩呀?”保姆聽到後開玩笑地説道:“他是女孩,家裏有時候豁麪糰,他偷了面放在了褲子裏,就變成了男孩”。
本是一番玩笑的寒暄,小小的張克沙卻記到了心裏。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女孩,只不過不小心變成了男孩子。
在校園裏,張克沙也很少接觸男同學,整日混在女生堆裏。就連上廁所也總是小心翼翼,每次都是等到沒人的時候才去,或者乾脆憋到回家解決。
漸漸地,他這些獨特的行為被班裏幾個“刺頭”男生得知,大家都喊他“怪胎”,沒人願意跟他玩。
可能是心理暗示的原因,張克沙雄性激素分泌不足,導致他的喉結髮育遲緩,聲音一直都比較稚嫩。
為此,班裏同學更是看不過去了,他們嘲笑張克沙是“娘娘腔”,還經常毆打他。直到現在,張克沙額頭上還留有傷疤。
與此同時,老師也覺得張克沙不正常,對他説:“你是不是有什麼病?趕緊去看看吧”。
大人面對這樣的流言蜚語和排擠都受不了,更別説一個孩子了。最終,張克沙選擇了退學。
2
1978年,張克沙的父親決定帶他去療養院,也是在這一次,張克沙的人生出現了轉折點。
醫院的走廊上有一個高壯的男孩子,名叫蕭強,是這裏的實習醫生。兩人一見如故,非常投緣。
蕭強為人敏感細膩,他總覺得張克沙的眼神無比空洞和憂傷,便主動問他原因。
張克沙將這十幾年來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蕭強,本以為蕭強也會像其他同學那樣從此遠離他,把他當成怪胎。
可誰知蕭強卻説:“當女孩子挺好的,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行”。
16歲的張克沙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獨的,沒人可以理解的。她更沒想到在所有人都讓他做男孩子時,眼前這個人卻支持他的想法。
從那之後,兩人的感情開始升温。蕭強還告訴張克沙,目前國外已經有了變性手術,等他學會了可以親自為他主刀。
這個消息點亮了張克沙灰暗的世界,她一直等待着這一天的到來。
不久後,蕭強被父母逼迫參軍,這不得不讓兩人暫時分開。臨走時,蕭強送給了張克沙一支口紅,隱約表達了愛意。
張克沙開心地收下,滿心期待着蕭強的迴歸。然而,這隻口紅卻變成了最後一個禮物,為張克沙主刀變性的承諾也變成了遺言。
蕭強在中越戰爭中不幸犧牲。
這個曾陪伴他找到温暖和自信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張克沙瞬間崩潰,他決定重返蕭強的道路,去戰場作戰殺敵,為蕭強報仇。
3
1979年,張克沙成為了一名新兵。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始終無法適應和一羣男人生活在一起,每次洗澡他都避開人羣,偷偷去洗。
張克沙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女孩,他也從未放棄過變性的心願,時刻都在留意着國外的消息和新聞。
那天,他實在按捺不住了,公然穿起了長裙,抹上了口紅,周圍一切的目光對他來説都變得不再重要。
領導多次勸導他要注意儀容儀表,還要求他注射雌激素,但他依然堅持做自己。無奈之下,軍隊只好讓他提前退伍。
1982年,張克沙穿着女裝去辦退伍手續,工作人員瞬間驚呆。
資料上分明寫着“性別:男”,可站在眼前的為何是個女孩?張克沙也不多解釋,還聲稱自己就是女孩。
工作人員百思不得其解,拒絕為他辦理退伍手續。因此,軍隊包分配的工作和糧票也都泡湯了,張克沙徹底成了一位“三無人員”。可這並不影響張克沙的心情,反而他覺得很輕鬆。
4
1982年張克沙來到廣東東莞,在一個玩具廠裏做起了女工。
此刻,19歲的她已經留起了長髮,還燙了一頭大波浪,腳踩十釐米的高跟鞋,身材窈窕端莊,迷倒了一羣男工。
其中,玩具廠的肖老闆也敗在了他的石榴裙下。肖先生比他大32歲,是個富商,中年喪偶,始終沒有遇見心儀之人。
自從張克沙出現之後,肖先生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天天追着送禮物、請吃飯,甚至還策劃了一場求婚。
張克沙知道肖先生的心意,可還是拒絕了他,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性別。
同一年,張克沙無意之間看到了阮醫生的醫學論文,才知道自己患上了“性身份識別障礙症”。
這種症狀是由於幼年的生活和經歷,造成的對現有性別不認同的心理狀況,這種人往往想要改變自己的性別。
瞭解完大概情況後,張克沙抱着試試的心態,給阮醫生寫了一封回信,把這些年的情況和想法告訴了他。
結果沒過多久阮醫生就回信了,還告訴他可以為他做一次變性手術。
5
1983年1月10日,張克沙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走進了手術室。
歷經12個小時,我國首位變性人誕生了。
這是我國醫療技術上的一次重大突破,也是張克沙新的人生的開始。埋在心裏多年的夙願,終於如願以償。
此後,他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張克莎”。
由於張克莎在術前與醫院簽訂了保密協議,所以這個消息當時並沒有公佈出來,只能當成醫院內部的一次實驗。
張克莎身體恢復後,在商場找了一個化妝品銷售員的工作,日子開始慢慢走向正軌。
可有一天她變性的消息不脛而走,再一次打破了她原本的快樂。
在那個年代大家對“變性”並沒有多少認知,很多人聞風前來像看怪物一樣打量着張克莎,還強迫她説話、擺動作,以此滿足好奇心。
此刻張克莎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青少年時期,在他的生活裏沒有温暖也沒有關懷,只有永無止境的謾罵、嘲諷和侮辱。
正當她煩悶不已時,一個叫陳平的男孩子出現了。他就像偶像劇中的霸氣男主角一樣,天天守護在張克莎身邊,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張克莎也非常感激陳平為他做的一切,於是兩個人談起了戀愛,感情正旺時,兩人便開始商量起結婚的事情。
不過,陳平的父母死活不同意兩人的婚事,他們沒法接受張克莎是變性人的事實,更沒法接受她沒有生育的能力,以至於這段感情被迫結束。
為了忘記這段情傷,也為了逃離現狀,張克莎重返東莞,答應了玩具廠肖先生曾經的求婚。
6
1984年,張克莎與肖先生結為合法夫妻,兩人最終定居在了香港。
在這個無人熟知的地方,張克莎先後做了模特、服務員、保險銷售等工作,並最終在保險公司爬到了經理的位置,收入相當可觀。
但張克莎的心裏沒有一天心安過,因為他從沒將自己是變性人的秘密告訴過肖先生。
這天,有一位自稱是“阿利”的老鄉找到了張克莎。他多次以“知道張克莎的秘密”為由,向他大量地索要錢財。
張克莎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給了“阿利”,前後加起來差不多有30萬港幣。
她知道這樣的勒索不可能停止,再加上出於對丈夫的自責,便離開了香港前往台灣發展。
這麼多年裏,她從未愛過他,只是借用這段婚姻逃避可怕的流言蜚語罷了。
7
1995年,白手起家的張克莎來到一家舞廳工作,還參加了寶島小姐的選拔。
雖然沒有進入決賽,但聰明的他藉着節目的熱度開了一家湘菜館,從此生意大火。
相比起張克沙,肖先生的生意開始走下坡路,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最終住進了醫院。
張克莎知道後為肖先生請了一個保姆,每個月定期給他打3000港幣治病,這期間肖先生多次提出離婚,他都沒有同意。
2002年的一天,肖先生的病情突然惡化,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張克莎立刻趕往機場買票,可是當天的機票已經沒有了,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出發。
等張克莎火急火燎地趕到後,還是晚了一步,肖先生已經走了。
張克莎愣在原地,滿心的愧疚和自責都化作了無聲的眼淚......
經歷過這麼多之後,他決定坦然面對變性一事,為了自己,也為了丈夫。
在一次採訪中,張克莎回憶起這段經歷時曾經説到:“當我在台灣孤苦無依時,我才知道肖先生對我有多好,這些年他一直包容我、保護我,從未給我發過脾氣,而我卻瞞了他這麼多年的秘密”。
張克莎還説,其實肖先生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在肖先生去世後沒多久他收拾東西時,在櫃子裏翻出來一份1988年的報紙。
那個上面都是關於他變性的消息,只是肖先生從未提起過。或許怕打破這個秘密,也或許是怕他難堪。
他勇敢的將這一切分享給了鏡頭前面的“我們”,並呼籲大家關注、關愛變性人。
直到今天,張克莎已經告別了過去,也告別了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秘密。他很享受如今的生活,也很愛如今的自己。
有人問他後悔嗎?他説不光不後悔,還特別感謝自己堅持了內心的聲音。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和宿命,但唯有關愛和尊重是每個人都在共同追尋的未來。
你是怎麼看待變性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