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藝評｜審美的關卡

圖説：《懸崖之上》 官方圖

沉重與輕鬆

電影《懸崖之上》，四個在蘇聯受訓的共產黨特工，自降落在哈爾濱茫茫雪原上開始，就因為叛徒的出賣而落入險境。一邊要辨出偽裝接頭人的敵人，一邊要尋找真正的卧底。逃命，追尋，張憲臣被抓，嚴刑拷打。楚良與王鬱被特務控制着，互相保護，殺出重圍，楚良吞藥自殺。年紀最小的小蘭，擔負着翻譯密碼的重任，看似在最安全的外圍，但已經被人盯上了……電影的每個波瀾每個轉折都是沉重的，密不透風的大雪，更加重了這種沉重。

於和偉飾演的特務科中的地下黨卧底周乙，以貌似的“自由”“自在”，化解了過於壓抑的沉重。於和偉內斂輕鬆的表演是全劇的亮點。安撫同志，戲弄下手，應對老狐狸上司；抽煙，嫁禍，喝紅茶，開槍……面對敵人與面對戰友瞬間轉換，舉重若輕不着痕跡。

有了沉重，才襯托出輕鬆。沉重與輕鬆是藝術效果上有機的整體。看似是於和偉以一己之力，在平衡着四位特工的困境，但沒有張譯的勇敢，沒有朱亞文的壯烈，沒有秦海璐的機警，於和偉的淡定鎮靜就託不了底，沒有表演的表演，恰恰是四周出色的表演烘托出來的。一個卧底與四個特工，沉重與輕鬆猶如音樂旋律的主部與副部，共同織成了英雄主義愛國主義的凱歌。

戰爭與和平

電視劇《小捨得》，張國立親女與繼女兩家人的閤家歡大照片掛在醒目的牆上。一頓頓團圓的飯總是熱熱鬧鬧開場，以不歡而散結束。因為有吵架，所以團結的時候格外珍貴。

為孩子們拼比成績而吵，為外公的資源用得不公而吵，為房產證上沒有加後妻的名字而吵，為教育孩子的理念不同而吵。

“你有地方住就行了。我保證活着時會照顧好你。”——張國立對吳玉芳的一席話，冷聲伴着猙獰，十幾年恩愛夫妻的樣貌頓時漏氣。“你就是因為父母離婚，自己工作不順，所以才狠命抓孩子成績！”“你那原生家庭像什麼家庭？別人是去度假，你那母親，你那老家，有這功能嗎？”宋佳跟佟大為惡語相向，好看的臉也變了形。

屏幕就是放大了的生活。和諧是我們要學習的，惡鬥是我們要擯棄的。眼看着張國立吵一架就生一次病，大家警戒：和平就是最大的養生。“有些話是不能説出來的，就像人的心不能被傷着。”生活需要朦朧含蓄。長久的默契其實已經是最真的答案，所謂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戰爭到和平的翻轉，電視劇用了幾集的篇幅。從飯桌宣戰，也從飯桌和好。屏幕下的我們終是明白：飯桌永遠只應該是飯桌。

御用與泛用

黃磊介紹宋佳和佟大為主演《小捨得》，他説他已經演了《小歡喜》《小別離》中的爸爸，再演怕串戲。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導演喜歡自己用順手了的演員，也因為看重該演員在某個階段、某種劇情中的好狀態，但是導演的感覺未必就是觀眾需要的結果。閆妮與張嘉益演兩次夫妻，也就夠了。宋佳和佟大為多年前演過一對，時間久了也就忘了。觀眾會當真，出戏是犯忌。

劉浩存在《懸崖之上》裏，看不出她的特工稟賦與數字專家的氣質。導演啓用一位充滿靈氣的年輕女演員的堅定，與銀幕實際產生的效果之間，有悖論。觀眾有時候需要一張熟悉的臉，有時需要一張陌生的臉。（南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