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獎“最佳電影音樂獎”空缺,讓電影的“量子發動機”備受關注

金雞獎“最佳電影音樂獎”空缺,讓電影的“量子發動機”備受關注

誰都沒想到,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技術獎項空缺,卻在網上掀起了不小的熱度。11月28日,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揭曉,“最佳音樂獎空缺”的話題在微博討論量近9000萬。熱度頗高的一條評論這樣寫道:“電影的主題歌確實不如以前深入人心了。”

電影音樂與電影歌曲混為一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大眾對電影原聲音樂的認知侷限。“事實上,電影音樂包含並大於電影歌曲,它能配合敍事的節奏、渲染故事的氛圍。”上海師範大學教授、影視傳媒學院副院長齊青説,當優秀的電影音樂在基調、節奏、格局上與故事本身嚴絲合縫,它所凝聚、發散的能量是難以估測的。電影界甚至有人把音樂比喻成電影的“量子發動機”,能觸摸心律、喚起思緒、調動情感,擺渡着故事與觀眾的往來。

在學者看來,獎項空缺只是偶然,但能讓更多人重視這個“小眾”部分亦是幸事一樁。因為,在如今國產電影提質升級的黃金期,電影工業每一個環節上的點滴提升都決定着作品品質的底線與高線。就此而言,今天的中國電影音樂需要更好地融入電影工業的生產進程,更考量創作者的匠心。

好的電影音樂能以民族的基底聯通世界

金雞獎“最佳電影音樂獎”空缺,讓電影的“量子發動機”備受關注

什麼樣的電影音樂才能擁有“量子發動機”的能力?《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星球大戰》以及宮崎駿的許多作品都能作為範本。齊青説,好的電影音樂無定規,若非要給個標準,那就是“量身定製”,它取決於聽覺與故事的適配性,與音樂的類型並不絕對相關。“純粹的本土化敍事或帶有強烈中國色彩的電影,我們能從民族音樂中汲取元素,而普通故事片尤其是國際化程度相對高的類型片,電影的音樂也應當具有聯通世界的能力。”

在這一點上,作曲家譚盾的三部電影音樂作品可以成為研究的樣本。為《卧虎藏龍》創作音樂,譚盾讀懂了作品裏表現的無盡悵然,請來華裔大提琴演奏家馬友友主奏,兼容東西方流行文化的歌手李玟演唱主題曲,作品此後獲得的諸多國際獎項青睞,證實了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藴擁有無國界、跨領域的魅力。

《英雄》的音樂創作也是從通達劇本出發。導演張藝謀對《英雄》的闡述是以和平取代殺戮、個人恩怨服從天下統一,音樂家於是在電影音樂中灌注了北方的粗獷與浪漫滄桑。演奏上,小提琴大師帕爾曼與古琴結合表現中西方的浪漫寬厚和悠遠,日本“鼓童”用中國鼓的打法演奏出秦軍上陣時的鋭氣,再將二胡用的絲絃換上小提琴,再現古書記載、現已失傳的“秦弦子”音色……太多細節,都是民族基底聯通世界的成功試驗。

到了《夜宴》,音樂先於電影的拍攝進行。譚盾以人性最深的寂寞為題,從《詩經》裏擷取靈感,按着歌劇的格局寫電影音樂。正式拍攝時,郎朗的古典鋼琴與打擊樂完美結合,蒼茫感縈繞在片場,有了主題音樂的渲染加持,演員和掌鏡者都很快沉入了電影需要的意境。

越是“短平快”的時候,匠心越發彌足珍貴

當下的中國電影有個常見的現象,電影音樂會不時陷入“創作週期焦慮”,即電影的工期壓縮了電影音樂的產出過程,導致一些音樂人將自己日常素材庫裏的片段重新整合拼接,便匆匆上馬。電影上映後,細心的觀眾能從不同的影片裏聽出同一位音樂人的手筆。其中固然有個人風格使然,但流水線式的拼貼剪裁也是個中緣由。沒有“量體裁衣”的音樂,即便觀眾能從中分辨出低沉的意味,也很難真正為其落淚。

如今提到《城南舊事》,音樂早已作為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滲入人心。人們都知其中的主題曲源自李叔同之手,卻很少注意到,老藝術家呂其明為將經典化用到電影中花了整整10個月投入創作。影片尾聲,小英子和父親在醫院裏告別,更見其創作上的一番匠心。長達5分零6秒的畫面中沒有一句台詞,只有畫面和音樂。全靠音樂催動着人的內心,直到電影結束,很多觀眾還久久地坐在位置上,緩不過神來。那一年,《城南舊事》獲得了第三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的最佳音樂獎。

更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1988年出品的水墨動畫電影《山水情》,它本身就是一部中國動畫學派與中國民族音樂的完美融合。電影講述了病中的老琴師在荒村野渡遇到漁家少年,一個傳授琴技,一個照料康復,老琴師臨別時,少年撫琴相送。古琴曲聲貫穿全片。因音樂與原畫的創作同行,《山水情》的旋律幾乎每一秒都承擔着敍事抒情的功能。片中的古琴不僅是琴師某種精神品質的物化,也超脱劇情承載着氛圍的營造。當琴師在最後離開野渡時,除了水墨畫出的重重山巒,還有獵獵風聲與悲涼古琴送他走向茫茫前途。

學者説,今天的我們其實都面臨着“短平快”的觀賞挑戰,越是此時,匠心越發彌足珍貴。


作者:文匯報首席記者 王彥
編輯:範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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