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當年就好好學習中文了”“現在終於知道媽媽讓我學中文是為什麼了”……
打開泰國、越南等國優酷在Youtube上的官方賬號，這樣的評論鋪天蓋地。劇集《山河令》在海外市場的熱播，用優酷海外運營負責人周鵬的話來説，簡直是“現象級的”。這部劇在海外傳播的成功，在他看來，不僅是因為其本身的題材和製作水準，更因為它提供了跨文化話題討論的空間。而這些，可資中國優秀文化作品的出海借鑑。
瘋狂追劇的外國人
《山河令》講述了浪跡江湖的鬼谷谷主温客行和離開廟堂逍遙自在的周子舒，因為江湖糾紛相識相知，最終成為彼此救贖的知己的故事。在優酷上線後，這一劇集多次成為國內社交平台熱搜話題，而在海外，應粉絲的強烈要求，優酷製作了英語、西班牙語、泰語、越南語、印尼語、阿拉伯語6個語種的翻譯版本，在其App及海外社交賬户上播放。
“目前《山河令》在海外的更新進度只到21集（截止4月2日），但播放量已經突破6000萬，登上了社交平台全球熱門劇集的第六名，後續肯定有破億的潛力”，周鵬在接受《環球》雜誌記者專訪時表示。
對於不懂中文的外國觀眾來説，等待翻譯版無疑是一種煎熬。優酷App上線的英語、西班牙語、泰語等字幕版，甚至是被稱為“生肉”的中文版成為他們的追逐對象。充優酷會員需要用支付寶等中國軟件和中國銀行賬户支付，鏈路繁瑣，粉絲互助會應運而生：尋找有中國銀行卡的朋友代支付，製作申請支付寶、註冊賬號、購買會員的全套教程進行分享，已經成為常規操作。一些海外粉絲得知中國播放進度快於海外，在社交媒體上發起了請願書，希望優酷能夠給海外粉絲一樣的觀影進度。
“這種呼籲讓我們感受到使命感和壓力，未來會充分完善海外用户的體驗鏈路，讓他們也能像中國用户一樣追劇，不僅內容要出海，追劇體驗也要做到全球統一。”周鵬説。
談到《山河令》海外受追捧的原因，周鵬認為主要有三大原因，一是它具有東方特色，“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部劇的武俠特色和俠義精神是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不論從國內還是國外來説，武俠題材已經缺位了很長時間，這部劇從一定程度上讓年輕觀眾重新認識、喜歡上了武俠片；二是它的視聽語言是國際化的，隨着網絡的發展，美學欣賞的國別差異越來越小，這部劇在海報、剪輯上都是符合審美高要求的，經受住了各國觀眾的考驗；三是它具有跨文化的討論空間，今天全球範圍內年輕觀眾們共有的心理狀態是，既想有自己的個性，又害怕孤獨，這部劇的兩個主人公有很特殊的身份背景，都是孤膽英雄，但又有患難與共的真心，這就契合了年輕用户的心理訴求，所以在社交平台上引發了大量的相關討論，使劇集的熱度越來越高。
同時需要看到，與傳統的電視劇出海模式相比，平台出海模式也有其特有的優勢。“電視台播劇的時候，大家在一起看，可以邊看邊聊，所以很多人擔心在平台上看電視劇的時候，不太可能實現同步社交。但我們發現，在新的技術手段下，沒有體驗過當年看《渴望》《還珠格格》那種萬人空巷氛圍的年輕觀眾，會在新劇集上線的統一時間，在社交平台上邊看邊進行熱烈的討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討論的熱度，實現了客户的社交連接，這也是《山河令》得到熱捧的原因之一。”周鵬對《環球》雜誌記者説。
神一樣的翻譯
在豆瓣的“山河令小組”中，有一批專門討論《山河令》翻譯用詞的帖子。在《山河令》翻譯總負責人曹蕊看來，劇情和畫面的優秀是實現劇集海外熱播的主要原因，而翻譯起到了進一步的輔助作用，好的劇如果得不到好的翻譯，其傳播效果將大打折扣。
曹蕊的團隊負責了《山河令》6個語種的翻譯，分為翻譯和審校兩個輪次，爭取做到翻譯的信、達、雅。以越南語為例，劇集的翻譯交給一位越南成員進行，她可以根據越南觀眾更容易理解的語境進行翻譯，而審校交由通曉越南語的中國成員，保證翻譯沒有理解上的錯誤，並進一步優化語言上的表達。
武俠劇的翻譯不是易事。以《山河令》的標題為例，英文翻譯為Word of Honor（諾言），與近年來比較熱門的外國劇集句式，如“權力的遊戲”（Game of Thrones），保持了一致，更貼合了第二集裏闡釋的劇集主旨：“布衣之諾，設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生”。曹蕊告訴《環球》雜誌記者，字幕翻譯的原則是簡潔明瞭，古文一般就採取意譯，不喧賓奪主地去影響觀眾看畫面，像“武俠”這樣的詞，就直接用拼音表示，因為它已經是中國文化的一個符號了。
這部劇的越南語翻譯可以充分顯示翻譯時的用心。《山河令》第14集裏有這樣一首詩“風雨如晦，雞鳴中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負責越南語翻譯的琴麗愛向《環球》雜誌記者朗誦了其越南語翻譯，聽起來十分壓韻。她告訴記者，翻譯中許多越南人熟悉的詞語來表達原意，比如“雞鳴不已”翻譯後大意是“雞啼叫整五更沒罷休”，而“雲胡不喜”用了越南長篇敍事詩《金雲翹傳》中的一句詩，是表達開心歡喜時覺得心情很輕鬆，沒有束縛，就像心思被打開了一樣。
社交平台的網友互動模式，給了譯者們新的啓發。眾多海外《山河令》粉絲不僅在彈幕中補充這些古詩的出處、意思、背景等，還在討論區提出了自己的翻譯版本，曹蕊的團隊會參考這些彈幕和討論，更新自己的翻譯，使之更符合劇集的風格和母語使用者的習慣。
比如劇中人物温客行稱讚周子舒的步法“翩翩若仙”，最初只使用了elegant一個詞，網友們覺得沒有表現這個詞中間的輕盈靈動、如謫仙降臨的意思，提議更為直譯的譯文“light and elegant as though god-like”，團隊最終在粉絲的建議基礎上進行了翻譯優化，更新為“of god-like elegance”。
不同凡響的傳播效力
“我們傳統上認為中東地區與我們的文化連接度會差一些，但這次中東用户參與討論也十分熱烈，還有很多人自發地貢獻土耳其語的字幕。這也促進了用户與用户的交流，促使了很多外國人去學習中文，瞭解中國文化，這種傳播特點非常值得關注”，周鵬説。
在美國紐約的一家餐館，金髮碧眼的女老闆為了追劇，不僅充會員、學中文，甚至在餐館門口貼上了《山河令》海報，只要顧客有過觀看或討論紀錄，就可以享受8.8折的優惠。老闆説，自己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如今更是迷上了中國網劇和漢服。
近年來，中國電視劇越來越多地進入了國外觀眾的視野，使他們進一步瞭解了中國民眾的喜怒哀樂、日常生活中的智慧和態度。在第30屆中國電視金鷹獎的頒獎典禮上，湖南師範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劉彬彬指出，如今，中國電視劇創作機制更為全球化，劇情的核心內容也逐漸具備全球化特徵，如共同價值追求、共同經濟生活的全球化以及多元化文化發展，使得“全球觀眾從中國電視劇中找到了更多共同語言。”
欄目主編：顧萬全 文字編輯：李林蔚 題圖來源：圖蟲創意 圖片編輯：笪曦
來源：作者：環球 樂豔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