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入10萬的鞋販子到潮牌創始人,90後「倒爺」闖入歐美潮流圈

從月入10萬的鞋販子到潮牌創始人,90後「倒爺」闖入歐美潮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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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尺度」欄目,記錄新生代創新者的真心話與大冒險,推陳出新才是商業未來的尺度。

夏嘉歡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貝克漢姆的兒子想用和自己老爸共進午餐的機會,和他換一雙鞋,卻被他拒絕了。那時他22歲,就因為這件事兒在潮流圈出名了。帶着“明星光環”,夏嘉歡在潮流圈可謂是一帆風順,作為聯合創始人加入Solestage,且打造了個人品牌Milly Rock Group。

他從不隱藏自己的野心,説自己的目標就是,上市。

當美國人長期佔據潮流圈C位,一箇中國人想要闖進潮流市場,打造中國品牌,會發生什麼?上市真的如他想象的那麼容易嗎?我們和夏嘉歡聊了聊。

“最大黃牛”

有誰會拒絕一次和足球明星貝克漢姆共進午餐的機會呢?還真有,一個叫夏嘉歡的年輕人。

2014年,夏嘉歡22歲,在波士頓讀大學,總是能買到那些別人買不到的鞋,比如大爆款Nike Air Yeezy II系列。“買椰子就找夏嘉歡”似乎已經成了北美潮流圈的共識。於是,當夏嘉歡在社交媒體上曬出一張腳踩紅椰子的照片後,貝克漢姆的大兒子布魯克林找上了門。

被稱為紅椰子(大椰子)的Nike Air Yeezy II"Red Octobers"是Kanye West(“侃爺”,説唱歌手、音樂製作人、服裝設計師)在Nike最後的作品,隨後便因合約糾紛轉投了Adidas,使得這雙紅椰子能否繼續發售成謎,因其獨特的設計與稀缺性使得價格高漲,目前二級市場(轉售市場)售價已近6位數。

當時夏嘉歡給這雙鞋開出的價碼是4000美金,但布魯克林表示出不起這麼多錢。“我是個模特,平時沒有錢,但我下禮拜會來洛杉磯跟我爸爸一起吃飯,我爸爸是很有名的足球運動員,我能讓你跟我爸爸一起吃個飯,你能不能把這鞋送給我?”

“首先,當時我不知道布魯克林·貝克漢姆是誰。我去網上查,我説卧槽,他爸是大衞·貝克漢姆。我當時想了一下,4000美金跟大衞·貝克漢姆吃個飯?我説No,你必須得給我錢,他説沒辦法,我真的沒有錢,就這樣”,夏嘉歡説得風輕雲淡。

後來這件事傳到國內,有人給夏嘉歡發郵件,“我給你4000美金,你能不能去見見貝克漢姆?”他才知道貝克漢姆在國內的影響力有多大。

後悔嗎?不(反正他是這麼説),畢竟他又不喜歡足球明星,要是籃球明星,比如詹姆斯,那他會毫不猶豫。“我真的就是一個商人。我拿着這4000美金不香嗎?”況且,這波反向操作反而讓夏嘉歡更出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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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嘉歡,拍攝:Linny Cao,Ryan Kevin

那一年,夏嘉歡通過倒椰子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當時同樣找夏嘉歡買椰子的Vic記得,椰子發售時的狀況異常火爆,發售價不過2000塊人民幣的鞋,直接被炒到15000塊以上。當時yeezy II全球一共發售3000雙,夏嘉歡通過自己的渠道以7000到8000元(人民幣)的價格收購了200多雙,轉手一雙可以賺到1萬塊以上。就這樣,當初給了夏嘉歡20萬並企圖讓他收手的媽媽發現,幾個月後自己的的户頭多出了200萬。夏嘉歡用這筆錢買了最新款的奔馳並交了大四的學費。

還有各種難買的喬丹,球員版、限量版,甚至超級限量版,比如罕見的喬丹4“Laser”,夏嘉歡就拿到了紅、藍兩個顏色,每雙都以超過50萬人民幣的價格賣給了中國高中生。

“沒有夏嘉歡買不到的鞋”是北美球鞋圈裏公認的,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北美鞋王”。想知道他的渠道?這可是秘密,他才不會告訴你,“我渠道就是厲害。”

隨着名氣的擴大,也有越來越多的人主動來找夏嘉歡賣鞋。一次球鞋展上,一個球鞋愛好者找到夏嘉歡,説自己家有很多牛的鞋,想讓他幫忙賣掉一部分,夏嘉歡花幾十萬收了這批鞋,最後賣了100萬人民幣,賺了不止一倍。

當他在大學裏還只是個個體“鞋販子”時,手上最多時就能有1000雙鞋。而夏嘉歡的客户都是高端玩家,且大部分23歲以下,“最有錢的這幫小孩都高中生、大學生”,且90%來自中國。

那時Vic和其他4位長期找夏嘉歡買鞋的球鞋愛好者成為了他在國內分發球鞋的“中間人”,“出貨量還好,但是利潤很可觀”。但隨着得物、鹹魚等國內寄賣平台的興起,市場愈發透明,球鞋代購生意利潤下降,夏嘉歡開始轉型。

你可能想不到他的第一選擇是什麼——這樣一個梳着髒辮,戴着誇張飾品,一見面就要用擊掌、擁抱等“黑人那種方式打招呼”的潮男,在畢業後,要打着領帶西裝革履的去一家房地產公司上班。

但夏嘉歡也很快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領域,因為沒有“passion”,一個月後便從這家公司離職。2017年,他加入當時在洛杉磯同樣做球鞋生意的國人品牌Solestage,成為合夥人。

此前,夏嘉歡曾試圖與兩位朋友做一個寄賣球鞋的線上平台,類似於現在的得物,但由於其中一位合夥人突然回國,這個計劃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三個月,僅留下一個96kb的PPT。

而年銷量已達2億人民幣的Solestage無疑為夏嘉歡提供了現成的平台,與成就其野心的跳板。那時Solestage的創始人正想將其打造成北美規模最大的限量版球鞋寄售品牌店,夏嘉歡的加入則幫助Solestage打通了高端客户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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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嘉歡,圖源:green_xia Instagram

但想要打入美國潮流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些對人種的固有偏見使大多數黃皮膚的中國人被認為在美國就只能讀書、打工、開餐館。

“你怎麼解決這件事情?”夏嘉歡自問,“你要給他證明我不僅能生存還能賺錢,我不僅能賺錢還能拓展,不僅能拓展我還能拿融資還能出名,你只能用實力去證明,美國就是這樣,你靠一些所謂的文化輸出是不夠的。

當時Solestage只是洛杉磯華人區的一家小店,夏嘉歡加入後,他們將Solestage直接開到了洛杉磯最有名的潮流街區Fairfax,以及那條街上最有名的潮牌Supreme旁邊。

這個過程説起來有些滑稽。據夏嘉歡説,Fairfax的地產大多為猶太人控制,而他們並不想跟中國人做生意,“覺得中國人是來賺他們錢的”,一開口租金就抬高了30%,這生意沒法談。“我們中國人談不了,換張臉嘛”,他讓聘請的白人門店經理出面,順利拿到了店鋪,最後簽約時對方才發現合同後面是一串中國人的名字。

而Supreme也不想讓一個“黃牛”開在自己旁邊,“他們就天天打壓我們,説你們店裏不能賣Supreme,怎麼能做這種黃牛生意?”夏嘉歡怎麼會服?“我們不僅要當黃牛,還要當最大的黃牛。”怎麼做?“他們當天的東西店裏賣完了,我們當天就有。那些慕名而來的人發現Supreme店裏什麼都沒有,而我們全部都有,他們的一些客户就到我們這邊來了。”這也是當初Solestage為什麼一定要開在Supreme旁邊,借力。夏嘉歡無疑是聰明的。

2017年,Supreme躥紅成為潮牌界No.1。當年圈內最大事件就是Supreme × LV發售,“一件跟LV(聯名)的T恤能賣到3000美金,一件帽衫1萬美金,你敢想象嗎?”那次合作被稱為潮流界的“世紀聯名”。而夏嘉歡通過自己的“秘密渠道”搞來了“全世界最多的Supreme × LV。”

“誇張到什麼程度呢?所有的rapper,什麼DJ Khaled、Mayweather、Migos都來我們店排隊,白天晚上都是人,都有那種搶劫的人直接到我們店來搶這個東西,瘋狂到我們後面買了一堆保險。”夏嘉歡説,那時候Supreme不排隊,天天排solestage,“就靠這個collection,我們當時可能一個月銷售額能有大幾百萬美金。”而Supreme的店員也開始將“後門生意”向Solestage敞開,一段時間後,Solestage甚至成為了Supreme後門生意的組織者。

Solestage一炮而紅,夏嘉歡也因此結識了潮流界的另外兩個super 大IP——Kanye West與Travis Scott的品牌門店經理。品牌們的合作開始主動找上門。“他們知道我代表Solestage,代表China,這些人後面有十幾億人,這是非常強、非常牛的事情。你代表中國消費者,他們覺得跟你合作的話,就能把所有東西賣到中國去。”

2018年,Solestage成為Supreme在美國最大的二級市場;第二年成為Yeezy Supply在全球最大的二級市場;2020年,成為了Cactus Jack(Travis Scott個人品牌)最大的二級市場合夥人。

夏嘉歡和Solestage都起飛了,“最大黃牛”的目標就這樣達成了。

“秘密的渠道”

不到30歲的中國小夥成了潮牌界尤其是球鞋圈裏美國最大的二級市場掌門人,罕見。Solestage的倉庫——據説是全美最大的球鞋倉庫,有超10萬雙鞋,鞋盒摞滿一排排貨架。“哇,怎麼他們公司有這麼多Nike、Adidas的球鞋?”Crush看着視頻中的場景有些震驚。

Crush是被夏嘉歡看作國內潮流圈OG(元老,也就是最頂級、最厲害的意思)的人,十幾年前,當夏嘉歡還在上高中時,第一次接觸潮牌,就是找Crush買的日本的T恤。他們有一陣子沒聯繫了,已經創立過自有品牌的Crush沒想到當初那個留着平頭的憨憨男孩,已經把這門生意做到了這樣的地步。

但夏嘉歡的野心遠不止於此。他也早就想摘掉“北美鞋王”這個標籤了,太限制他了,“我是一個做生意(的人)。”

2021年,國內潮玩龍頭泡泡瑪特向Solestage注資數千萬,這也是Solestage首次開放融資。此後Solestage迅速擴張,目前在全球範圍內擁有10家店。也是Solestage在成都開店後,Crush與夏嘉歡重新聯繫了起來。夏嘉歡想找Crush一起合作做品牌。

“他想做一個屬於中國人的品牌,類似於Supreme這樣,能讓不只是本土的人買,外國人也買也來欣賞我們東西的這樣一個品牌,他認為現在國內沒有,我也比較認同他這個想法,加上我們其實拿到資本的錢,我就覺得這事大概率能成。”在與夏嘉歡談過後,Crush考慮了兩天就同意了,倒不是不想做,主要的顧慮是他從成都換到上海生活的細節問題。

從月入10萬的鞋販子到潮牌創始人,90後「倒爺」闖入歐美潮流圈

夏嘉歡,攝影:Linny Cao,Ryan Kevin

2021年7月,夏嘉歡創立自有品牌Milly Rock Group,定位為中美「潮流MCN + 潮流品牌」的孵化平台——簽下那些有影響力的潮流人物,為他們打造專屬潮牌。舉個具體的例子,類似於Kanye West的Donda group,“Jerry Lorenzo(2013年創立於美國洛杉磯的品牌Fear of God的主理人)他做了Fear of God,Virgil Abloh(2012年創立於米蘭的時尚品牌Off-White的創始人兼設計師)做了Off-White,最後成了LV的銷售總監,DON C品牌JUST DON,blahblah一堆人,這是他的Donda group。"而夏嘉歡做Milly Rock Group最後也想形成這樣的圈子。很像一場實力聚合。“不僅僅是我能賺到錢,跟隨我所有這些品牌都能賺到錢。”

他邀請Crush共同打造的潮流品牌CEEC就是其中之一;還有Autumn Daze,一個由美國最強嘻哈新人24K Golden做主理人的品牌;以及他簽下的家族輕奢品牌Tory Burch的兩個兒子所打造的Henry Burch & Nick Burch;除此之外還有夏嘉歡個⼈球鞋品牌Milly Rock和美國女歌手Billie Eilish帶貨品牌LVXWA等8個品牌。

雖然目前只有CEEC和LVXWA兩個品牌有產品面世,但在這之前,夏嘉歡就已經拿到了BAI資本領投的4000萬資金,而老東家Solestage也不遺餘力地力挺自己的合夥人,成為了Milly Rock Group背後的大股東 。

汪天凡,BAI資本合夥人,也就是那個為夏嘉歡扣動扳機的人,將夏嘉歡稱為“潮流見證者”。對於早期投資而言,絕大部分判斷取決於創始人。所以,首先,汪天凡覺得夏嘉歡是個天生“entrepreneur”,“過去的履歷證明了他從白手起家囤鞋炒鞋開始,到能夠做出一個有銷售規模的連鎖,並且在這個領域成為一個KOL(夏嘉歡在抖音擁有超300萬粉絲),他給我的感覺是一個特別有創業韌性、典型的high profile。”

汪天凡關注收藏品經濟有一段日子了。潮玩領域他們投了,NFT方面也找到了合適的標的,唯獨在潮流服飾方面,他一直沒找到心動的選項。直到UpHonest創始人給汪天凡推薦了夏嘉歡,“比較有意思,要不要看一下?”

他發現這個年輕人有idea、有夢想,且對自己所做的事充滿passion,有這三樣,至少滿足了他對創始人的基本要求。“如果創始人純粹是通過算計來做這個事情,就是説有多大的機會,然後我是什麼角色,我配置什麼人,組織一個排面來創業……早期不是這麼投的,我們早期就是看他創始人對這件事情的熱愛程度足夠不足夠。”

這是汪天凡投一個人的“保底”,因為那些真正堅持到最後的都是因為創始人對這件事情極富熱情,“他把自己生命的80~100%的時間花在這件事情上。”而夏嘉歡“所有東西都跟這個相關”,汪天凡説,“如果哪一天他去打高爾夫了,那肯定就不對了。”

更重要的一點,夏嘉歡“特別知道什麼是好東西,他見證過很多牌子,所以他至少有手感。”汪天凡覺得以夏嘉歡的審美至少決定了“他不會挑那種特別水的人,我投的不是夏嘉歡本人,而是他能夠挑出來那些人,然後幫那些人孵化出品牌,可能孵化5個有1個成了,對我來説就是很好的回報。”所以對汪天凡而言,夏嘉歡潮流見證者的能力更為重要一些。

從月入10萬的鞋販子到潮牌創始人,90後「倒爺」闖入歐美潮流圈

夏嘉歡,圖源:夏嘉歡微博

夏嘉歡對潮流的認知確實屬於國內比較早的一批。大概十幾年前,夏嘉歡還是個高中生,那時潮流在國內還只是一小部分有錢人的遊戲,這些人大多潛伏於虎撲這種論壇或貼吧,而夏嘉歡也是從這裏開始。倒也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在心儀的漂亮女孩面前帥一把。

當時國內的潮流都是從國外傳遞過來的,像是神經末梢,甚至少有真正的潮牌買手店,“很多人都是得去香港、日本買。”而Crush就是當時日本的買手之一。當夏嘉歡把從Crush手上買到的T恤穿去學校後,被人追着要,於是他開始跟Crush進貨,將日本的牛仔褲、美國的耳機賣給同學,從加價100逐漸漲到翻倍。賺了點“小錢”後,夏嘉歡買了當年最新款的iPhone。

2009年,夏嘉歡成為閒魚(當年還叫淘寶二手)的首批用户,在上面發自己的穿搭就有近十萬的來訪,後來隨着社交網絡的興起,夏嘉歡沒有落下任何一個平台機會去展示自己的潮流穿搭,從人人網到Instagram、微博和抖音,這些社交媒體為夏嘉歡吸引來了大批受眾。

2011年,夏嘉歡到美國留學,做起了當時最賺錢的球鞋代購生意,因為美國的潮流總是更快一步。“每個禮拜沒事就出去買買鞋,當時真的沒有人跟我競爭,簡單到我作為一個大學生,一個月可以賺十幾萬人民幣。這個鞋當時200美金買,國內就可以賣400(美金),就是這麼暴利。”

這麼貴為什麼還要找夏嘉歡買?因為他能買到那些你在店裏買不到的鞋。“一定是在網上,通過這種小的羣體(才能買到)。”而夏嘉歡最厲害的一點就在於,可以找到這些小羣體並放大他們的資源。“秘密的渠道,你找到這些人很關鍵。”

同時,夏嘉歡是一個對潮流感知很敏鋭的人,那段時間裏,身在國內的潮流圈元老Crush還總能收到夏嘉歡來自美國的先鋒潮流資訊。

當然,此時的夏嘉歡也逐漸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對於潮流的喜歡,更多來自於,它是一個可以給他帶來豐厚經濟回報的生意。所以在一段時間內,那些早期跟他一起混跡於潮流圈的朋友比如Vic和Crush會經常在夏嘉歡嘴裏聽到類似於“money talk”的口頭禪,直到他加入Solestage,真正的生意開始了。

“你找不到一個在媒體上露面,又經過商、操作過連鎖牌子,同時對於中美兩地潮流圈都懂的,然後又慢慢開始和資本圈打交道的這樣一個人,我找不到第二個人對吧?”汪天凡説,“我們天使投的就是稀缺。”

“憋了一口氣”

但生意場上該踩的坑,一個也沒少。

今年初,Milly Rock Group首批服飾陸續面世,來自旗下品牌CEEC和LVXWA。但現實和夏嘉歡的想象大相徑庭——銷售額未達預期,至少是沒有一開始就盈利,對於一個新品牌來説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令夏嘉歡緊張的是,它沒有迎來大規模的自然發酵,“小紅書或其他社交媒體上全是我的衣服”這種情形並沒有出現。

自己的產品並沒有一鳴驚人,讓夏嘉歡一直引以為傲的對於潮流的判斷和自己在圈裏影響力的自信受到了衝擊。

當然客觀原因也有。一是這批貨出來後,夏嘉歡並沒有花錢去找他的明星朋友們大力宣傳,“希望大家更多是通過第三方瞭解我們,而不是自賣自誇。”還有一點,作為一個在無實物期間就已經拿到資本的錢的創始人,夏嘉歡陷入了一場自我與資本間的無形戰爭。“對投資人負責,希望能儘快在不燒錢的情況下把這事做了。”他太急於把證明自己了。

但現實讓他意識到,“又想賺錢又想做品牌,這是不成立的。”以及,沒有被明星刮起來的流行風讓夏嘉歡開始焦慮,於是他做了一個並不理智的決定——在自己的抖音號上發視頻推薦。結果可想而知,他被粉絲當做了“割韭菜”的人,而這恰恰是夏嘉歡最鄙夷的。他後來隱藏了這條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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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嘉歡,攝影:Linny Cao,Ryan Kevin

這次的發售很匆忙。CEEC在2021年9月成立,一個尷尬的時間點,做春夏款早,做秋冬款又晚。但本着“先活下來——中國人做事的基本原則”夏嘉歡還是決定先做秋冬款,回籠一些資金。

那就意味着要快。所以在成品面世前的每一天,同為品牌主理人和創意總監的Crush都要面臨夏嘉歡連珠炮式的催問,“(衣服)怎麼樣了?好沒好?什麼時候可以發?”

但疫情之下,工廠的進度誰也沒法保證,“但你得告訴他肯定可以行,要給他底氣,你和他説可能下個月能做好,他很反感‘可能’或‘應該’這樣的詞,他比較怕這種不確定性,覺得沒安全感。”Crush知道夏嘉歡是有焦慮症的,嚴重到上飛機會拍桌子,必須吃藥穩定的程度。

衣服終於在11月做出來了,本想先寄到美國讓一些KOL上身,把這股潮流風颳回國內的,但疫情之下的物流把這一環節直接耽擱過去了,夏嘉歡又是個急性子,於是在沒有任何動靜的情況下CEEC直接進入國內買手店開售。這對新品牌而言無異於一次裸奔。首發遇冷搞得夏嘉歡對接下來要發售的自己的品牌球鞋都一度失去了信心,想要將售價下調至三位數,但目前似乎他又掐滅了這個念頭。

夏嘉歡覺得這次自己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跟資本和時間賽跑,品牌是不應該跟時間賽跑的。”

汪天凡對一個新品牌的初次戰果倒並不在意,“憑什麼你剛做一個牌子第一個月你就要爆炸?”他本來也沒把Milly Rock Group當做一個服裝品牌在投,因為“服裝行業本來也不是什麼特別sexy的business model。”他投的是一個孵化器,而這裏面有很強的內容屬性,“我們認為潮流這個事情的最高階的商業模式是靠持續的IP和內容賺錢,而不是靠賣一件衣服賺錢。”

汪天凡要的是夏嘉歡講好故事後的品牌溢價與衍生能力,“他可以發衣服,可以發NFT,甚至可以發遊戲,我希望他做這個。”這方面的能力,夏嘉歡毫不遜色,他的抖音已經有了300多萬粉了。

其實夏嘉歡最初對Milly Rock Group的設定是一個MCN。但去年回國轉了一圈後發現,國內並沒有好的潮牌,“大部分國潮是在抄襲,美潮是在炒冷飯。”他覺得國人享受不到潮牌裏面的好品牌,於是決定自己做一個。

其實這可能是他一直以來追尋的一個目標。在這之前,夏嘉歡還嘗試過一次創業,他在洛杉磯開了一家國潮的品牌集合店,很顯然,就是把國潮的一些產品賣到美國去,名為Shine Market Place,但不久前,這個項目黃了。

“他希望橋接這個市場,但這裏面肯定是有一些文化的勢能是他克服不了的,所以Shine Market Place讓他明白了一個點,就是你現在把中國(的品牌)往美國運是不行的。他現在做的事情是,Milly Rock Group先在美國形成勢能再往中國運,然後你變成了一個有實力的人了之後,你再去發掘中國的品牌,在中國誕生在中國賣。”汪天凡將夏嘉歡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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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嘉歡,圖源:green_xia Instagram

當Milly Rock Group這一項目快速得到資本認可後,夏嘉歡起初對一切都充滿信心,比如,他説要上市。Vic記得當時在上海跟夏嘉歡吃飯,聽他那語氣,彷彿上市就是下個月的事,輕鬆地很。Vic和Crush都是自己做過品牌的人,深知其中不易,一度勸他不如好好當個網紅接接廣告,一年賺個千把萬也能過得很好,但夏嘉歡不行,“我要上市。”

汪天凡倒是欣賞他真實甚至露骨的自我表達,但對上市這件事,投資人和創始人的認知永遠不同。“上市的本質就是融筆錢,只不過是你往公開市場融,so what?”汪天凡覺得如果真的做出一個品牌,它自己能造血、有很高的利潤、被市場認可,就算不上市也無所謂。

“我一直都不覺得上市是個目標,我相信他內心也不是這麼覺得,他只是對外喊的時候,他需要讓大家覺得他有這個目標感。”汪天凡能感受到夏嘉歡的真實野心,或者説訴求——被大眾認可,“他想説,‘你不要覺得我只是一個天天到明星家裏去看鞋、搶鞋、拿鞋的鞋販子,然後譁眾取寵,我其實很有商業能力’。”這一點,Vic和Crush也都感受到了,“他可能就想當成功人士,大家都覺得他牛。”

夏嘉歡也承認,這種不斷向上追求想要證明自己的慾望一直很強烈,可能跟原生家庭有關吧,畢竟無論他把事情做到什麼地步,他爸都覺得他不會成,最後還是得靠爸爸養。“我家人好勝心都賊強,就覺得自己是最偉大的人,我爸覺得是家裏頂樑柱,覺得全家都得靠他,我爺爺也是覺得全家都得靠他,覺得他的兒子能這麼牛,因為他,然後我爸説,你這麼牛,因為我。”夏嘉歡不想這樣了,但是“我家裏的男的都有點這種毛病。”

汪天凡從一開始就看穿了他。“沒有一個人想做10年鞋販子對吧?他知道Solestage是個線下業務,就算一年做幾千萬上億美金的收入又怎麼樣?你還是個渠道,不是你完全自己的 matter。他當然知道品牌的溢價了,他當然知道當年Solestage要忍受很多,你不過幫品牌去賣的人,是Nike成就了你,但你也知道 Nike很強勢,對吧?所以他肯定是希望更上游去搶這個生態位的。”汪天凡覺得夏嘉歡是憋了一口氣的。

還有,夏嘉歡在美國的大部分經歷中“中國人做的都是代購生意,美國人做的都是潮流生意。”而現在,他也要去美國人的生意上搶一塊蛋糕。他的目標説起來很大,就像他口中經常跑出的那些大名字——史蒂夫·喬布斯、埃隆·馬斯克,又或者LVMH等一樣誇張,但又有力,“我就想證明一下,中國是能做品牌的,中國人是能做品牌的,而且這個品牌能走向世界,我更多是sell on the dream,而不是buy,懂嗎?”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後浪研究所”(ID:youth36kr),作者:楊小彤、巴芮,36氪經授權發佈。

版權聲明:本文源自 網絡, 於,由 楠木軒 整理發佈,共 9284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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