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宅鬥劇 “錦心”為何不如“知否”香？
◎唐吉訶德
近期開播的電視劇《錦心似玉》和此前的熱門宅鬥劇《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都是改編自網絡大IP，原著小説《庶女攻略》也是宅鬥題材小説中非常著名的一本。兩個故事套路相似，講述一個大户人家的庶女如何在既定的社會環境當中左右騰挪，為自己謀取更多利益，婚後如何在深宅大院中處理與丈夫、婆婆、丈夫的妻妾、妯娌，乃至丫鬟、管家的複雜又微妙的人際關係，又如何料理家事的故事。
此類故事中，女主角往往生母不受父親寵愛，自己也不被嫡母待見，原本在家中平平無奇，原著小説中加入了穿越的元素，一個現代的靈魂穿越到了這個沒什麼出路的庶女身上，在工作中積攢了豐富的社會經驗的現代成年人附體古代少女，於是具備了某種“降維打擊”的能力，因此在“打怪升級”的過程中比同齡的常人更厲害些。當然，在電視劇中這樣的疊加就變成了女主角天賦異稟，生來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為人處世極為練達，於料理家中大小事務上更是堪比現代大型企業的CEO，和反派們鬥爭的時候也是算無遺策，在積極經營下，前途一片暗淡的庶女突然走出一條金光大道，得遇良人，一步步走向人生的巔峯。
同樣的爽文原材料，還都是庶女嫁給侯爺，難免讓人將“錦心”跟“知否”對照，可怎麼發現在做成電視劇這道菜之後，《錦心似玉》的味道卻不如《知否》香了？
如何處理原著小説中男主角的三妻四妾，是改編此類小説的一大難點。古代的官宦世家難免三妻四妾，宅鬥題材正是在這一特定的框架內開始講述的，作為穿越者的女主角既然無可奈何，故事的着力點是女主角如何儘可能地在遊戲規則允許的範圍內讓自己的日子更好過些。因此各路姨娘丫鬟像是女主角的同行與競爭者，而男主角更像是一個存在感不太強的“工具人”，女主角對待丈夫的心態像是對老闆、客户。
但是觀眾很難接受家中妻妾成羣還想一碗水端平的男主角，更難接受女主角心平氣和麪對不專一的丈夫。所以《知否》很巧妙地將男主角顧廷燁和外室的故事改為被欺騙了感情，犯錯後已經盡力彌補，並且去掉了顧廷燁喪偶和家裏有通房丫頭的情節，女主角明蘭對陣的反派主要是顧廷燁的繼母、叔父，自己母家不省心的親戚，乃至丈夫朝堂中的對立者，夫婦二人一道努力搞事業。而《錦心似玉》的改編保留了原作中男主角徐令宜的三房姨太太和兩個兒子，女主角羅十一娘對戰的正是一屋子的姨太太。電視劇試圖讓徐令宜對羅十一娘深情專一，於是強行解釋為徐令宜原本的一妻三妾都乃家中安排而並非真愛。
試想一下，一個以明朝為模板的古代社會，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官，家中頂樑柱，被安排了一個兩個還好説，又安排第三第四個；這位先生面對四位美人均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卻竟然又能與其中兩位生下孩子。原配死後，續絃時忽然找到真愛，於是把所有温柔盡數給予女主角，這樣的人設和劇情邏輯着實難以自圓其説。
如果用“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來安慰自己，繼續看下去，你又會發現，劇中無數情節連粗看都經不起。既然選擇以明朝為故事背景，那麼女子名節自是極其重要的。以宋朝為故事背景的《知否》裏，顧廷燁多次救明蘭還知道要避嫌免得女方名節受損，可這《錦心似玉》從第一集開始，就開始表演什麼叫做“薛定諤的名節”。先是羅十一娘當街被綁匪綁架，眾目睽睽之下和綁匪掉入水中，然後一年輕的單身公子將其和救她的徐令宜一塊從河裏撈出，她竟然當做無事發生地回家，繼續安穩議親。接着由於不滿自己的婚事和親孃被大太太欺壓，於是向曾經救過自己的年輕公子尋求幫助，讓他帶着自己和親孃丫鬟逃走，最終親孃被人殺死在荒郊野嶺，一羣公差在命案發生地現場發現羅十一娘。身為官宦人家的小姐，女主角依然能淡定自如地回到府中，官府不找她筆錄，家長也不過問她的行蹤，甚至外界也不會議論這樁離奇命案。更奇葩的是，視羅十一娘如寇仇的二姐不但隨隨便便就能私會國公府的世子還能全身而退，而國公府的世子，更可以在羅府裏橫衝直撞，當着當家主母的面非禮羅家小姐，然後全身而退。真不知道這個虛擬的明朝，名節的重要性只在眾人嘴裏過過，其實無人在意，還是社會上的人對於傳流言蜚語毫無興趣。可要是這麼説的話，只不過是被用很粗陋的手段陷害，於是被發現和徐令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瞬間以名節不保為理由嫁給徐令宜做妾，身份地位和可動用資源都高出羅十一娘很多的反派女二還真是有夠倒黴的。
俗話説，紅花還得綠葉配。配角不出彩，主角夫婦再怎麼努力也是孤掌難鳴。《知否》一劇裏眾多配角都頗為出彩，盛老爹與大娘子這對搞笑二人組，慈愛又充滿智慧的祖母，或温柔或直爽或尖酸的姐妹，就連明蘭身邊幾個得力的丫鬟也是伶俐又機智，常常扮演神助攻的角色。幾個反派人物也壞得各式各樣，壞得有鹽有味。但是《錦心似玉》裏的配角卻流於表面。羅十一孃的丫鬟不但冒失幼稚還非常聒噪，隨時準備拖後腿，隨時説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話——比如老媽子向羅十一娘提起徐令宜與妻妾不睦，丫鬟立刻大聲道“侯爺莫不是有什麼隱疾”，令人目瞪口呆。羅十一娘在母家的仇敵二姐，全程以瞪眼、撇嘴來表現自己的惡意，而二姐嫁的頑劣紈絝子弟彷彿直接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至於羅十一孃的夫家，三房姨太太的壞心思都極其膚淺，套路也就是傳説中“宮鬥劇裏只能活兩集”的段位。為了增加女主角宅斗的難度，還塑造了一個攛掇自己兒子寵妾滅妻(古時候乃是重大罪過一樁)天天給兒媳找茬的兇殘婆母，這種壞人全員臉譜化，反派全靠五官活動幅度和聲音大小來推動劇情的模式，不但無法體現女主角的厲害，反倒很有點二十年前非常流行的惡婆婆和姨太太們輪番錘爆女主角的古早苦情戲氣息。
把一手爛牌打好，是庶女逆襲類的宅鬥文最大的“爽點”所在，可是如果打的過程不講究，只靠着給女主角升級路途大開綠燈，強行給反派降智，情節與角色完全令人無法信服，又想要男女主角先婚後愛，互相試探的玩甜寵劇路數，又想做出一副“我們有在認真宅鬥，你們嚴肅點”的模樣，只會爛牌成就爛劇了。
【編輯:田博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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