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諾蘭的電影《信條》上映以來,《信條》後遺症出現人傳人現象,不少人的問候變成了這樣——
?嗎了懂看你《條信》
這部電影,成功將諾蘭作品的平均難懂程度提升一大截,甚至有這樣的説法:如果《盜夢空間》的高度是一棵樹,《星際穿越》是一棟樓的話,那麼《信條》就是喜馬拉雅山脈。
不誇張,從基礎知識點看就很明顯——
《盜夢空間》是夢裏的時間比現實流逝快很多;《星際穿越》是引力場與時間;而《信條》呢?“熵增和熵減”,別説懂不懂,可能連聽都沒聽過。
不過,同樣是看不懂,廣大電影愛好者對諾蘭就是有城牆那麼厚的濾鏡。別人邏輯不通是漏洞,諾蘭邏輯不通……那怎麼能叫邏輯不通呢!那是燒腦,是牛掰!
高深的物理學元素,無形中引導了一堆人看完解讀再去看電影,結果出來還是沒全懂,需要激烈討論。這場面,簡直要讓人以為是在物理考場外“對答案”了。所以諾蘭也被稱為“導演界葛軍”。
也有人借用電影中的逆向時間、鉗形作戰概念玩梗,表示其實在電影結束時候就已經“懂”了,回去二刷的行為是一場大型行為藝術。不管現在懂不懂、為什麼懂,反正未來也早晚會懂的。
不知道大家懂沒懂,反正小姐姐已經被繞暈了……
網友調侃諾蘭劇本的難懂程度,還拿出了從前拍漫威的羅素兄弟來作對比。
羅素兄弟:為了防止演員自曝劇透,拍到哪劇本給到哪。
諾蘭:拿去吧,看懂算我輸!
這可是有理有據的,有本次《信條》的男二羅伯特·帕丁森現身説法佐證。
還有諾蘭電影裏的“工具人”也被拿出來玩梗。
結論:大家對工具人的接受程度與雙標程度成正比,並在遇到名為“諾蘭”的導演時出現爆發式增長。
雖然《信條》引起了全網範圍的玩梗,諾蘭這次也被質疑失手。
很直觀,《信條》上映至今豆瓣評分7.8、IMDB評分7.9,這是諾蘭導演的長片中成績倒數第二的水平。
而且一週時間過去,除了首週末拿下兩億票房,該片內地票房基本處於停滯狀態,既沒有出現一二線城市觀眾跟風猛刷的現象,也沒有撬動三四線城市下沉票倉,眼下貓眼等數據平台對《信條》內地票房預測不到4億,情況實在很嚴峻。
曾經在諾蘭別的電影裏,那些令人拍案叫絕、越燒腦越探討越興奮的宏大設定和概念,在這部電影裏,不那麼香了。
除了理解門檻過高,諾蘭這次可謂是“成也工具人,敗也工具人”。
究其原因,還是諾蘭太過偏重宏大設定與劇情的架構,沒能在電影兩個半小時之間抽出一點時間,去塑造人物,圓滿合理化人物的行為動機和情感聯繫。
其中最明顯的,是片中除了跑龍套以外唯一的女性角色——高妹飾演的凱特。諾蘭討了個巧,以“母愛”作為凱特這個角色的基本框架,同時也是枷鎖。凱特一上來就是一副“想離婚,但又不能放棄孩子”的模樣,在自由和束縛之間掙扎。
然而,拋卻口頭上時刻提着“我的兒砸啊”這樣的母愛以外,觀眾無法從任何實際劇情中看到這個人物的深情。包括凱特始終強調自己需要自由,而反派大boss丈夫不給自己自由,可局面發展至今的來由也沒被合理化。
凱特在電影裏並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實際上因為男主對她產生了特殊情感,才導致了後來一系列事情的決定走向。所以觀眾看《信條》,對凱特的感受除了推動劇情需要的工具人以外,很難再有更多對人物的本身的認同。
女性角色在諾蘭的電影中充當工具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致命魔術》裏開端不久就意外身亡,引發魔術師好友反目成仇的助手茱莉亞;因發現波登的愛若即若離鬱鬱而終的莎拉;還有斯嘉麗·約翰遜飾演的、負責見證劇情和發任務的“npc”助手奧利維亞。
《盜夢空間》裏作為愛的虛像和男主的愧疚存在於夢境中的,男主道姆·柯布的亡妻,女主梅爾。
甚至連公認情感方面處理得很感人的《星際穿越》,片中安妮·海瑟薇飾演的女科學家布蘭德,也要在某個節點突然就説出一大段關於愛的深刻理解的台詞,強行昇華劇情。
其實看到後面就會發現,即便沒有這段台詞,男主和他女兒的親情本身就很打動人。
雖然同為工具人,《信條》裏的凱特也顯得比諾蘭前面幾部作品中出現的女性角色要單薄不少。
儘管“母愛”的大前提可以為她解釋為何需要男主的幫助,“渴望自由”的口號可以解釋她的一切歇斯底里和行為失控,甚至合理化她不顧世界毀滅的後果開槍殺死丈夫的做法。觀眾卻很難在她身上看到人性閃光點,以至於她的行為更像是“劇情需要”“隨着劇情發展而動”。
大家對她這個人毫無波瀾,也很難在看到她的最終結局時內心出現什麼觸動情緒。
事實上,諾蘭的“工具人”設置也並非單單在女性角色身上。
《敦刻爾克》就達到了全員工具人的地步,每個人都是戰爭大背景下渺小的存在。從撤退士兵、空軍和民眾的角度,以各自時間維度展示所處羣體的驚鴻一瞥。
在這樣的場景下,工具人身份是成立的,也能更好地去服務於電影本身的大架構。
然而在《信條》裏,工具人就不太玩得轉了。除了重要女性角色凱特以外,連名字都沒有的男主行為動機也很令人疑惑——怎麼就決心要拯救凱特了?是該死的一見鍾情嗎?
在令人頭暈目眩的多條時間線交錯之中回過神來,會發現主人公的存在就只是為了奔跑在劇情之中,完成導演需要他完成的任務——一路看下來,觀眾無法與主人公達到共情,以至於並不是很care工具人的生死存亡,只關心拯救世界的任務是否完成。
如果沒有最後男二尼爾“明知自己將要犧牲,依然微笑着選擇坦然前往”的高光時刻,沒有“你的現在是我的過去,我的終點是你的起點”的破題,那這部電影最後去除炫技表面就只剩空洞骨架。一旦搞清楚時間概念和實現路線了,然後呢?
不過尼爾在電影前面大半部分,也隱藏得非常像“npc”工具人:協助主人公完成任務、幫助主人公了解逆向時間、及時救了擅自行動作大死的主人公……跟主人公一樣,尼爾在劇情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其他時候都是神隱。
因而,結局時候的高光就顯得有些姍姍來遲了。Get到的人懂自懂,腦補出尼爾是怎樣獨自在多次逆向中穿行並完成任務,被他的英雄氣質感動;而get不到的人……畢竟大部分時間人物動機性格不明,觀眾大部分關注點都在難懂的設定上。
其實,從結尾尼爾的高光時刻來看,諾蘭是有能力在一部艱深難懂的科幻電影中,塑造出好角色的。
就像諾蘭之前也説過,拍攝《盜夢空間》的時候,整個過程中萊昂納多都在時刻提醒他,不要讓宏大的劇情把角色的個人發展淹沒了。如今看來,《盜夢空間》的角色塑造是讓人信服,並且有共情的。
諾蘭的這部《信條》之所以讓觀眾缺點感慨,説到底還是在電影裏,諾蘭太過沉迷展現自己瘋魔的那套時間理論。雖然也會有“機械愛好者”跟着在一旁圍觀研究,但這終究只是一套精密複雜的結構理論,並非每一個人都能從中獲得什麼。
科幻作品之所以能讓更多人着迷,始終還是穿透冷漠理論,所觀照到的人心。
《信條》裏有句台詞——“不要試圖去理解它,而是去感受它”,道出了諾蘭電影一直以來走的路線。儘管每次都在挑戰新的理論和內容,諾蘭其實還是希望觀眾來“看”而不是來上課。只不過,這樣的期望在理論過載、情感不足的《信條》裏註定是很難完成的。
不過,小姐姐依然很期待,諾蘭的下一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