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説,許鞍華拍張愛玲已經該是輕車熟路。
可是這次的《第一爐香》,不僅在開機時就被質疑,上映後也是差評無數。在幾乎被全網嘲的情況下,影片開分只有5.7。
看過電影的觀眾,有的指許鞍華與張愛玲“氣質”不合;有的指編劇王安憶把故事改得一言難盡、又軟又平;還有的稱拍成了喜劇片,期待中的《花樣年華》變成了民國版小時代。
被吐槽最多的,依然還是扮演葛薇龍、喬琪喬的馬思純和彭于晏。
張愛玲筆下的葛薇龍,是個有着一張“平淡美麗的小凸臉”的上海女孩兒,眼長而媚,鼻子細長、小嘴肥圓。最關鍵是身材纖瘦嬌小,撐不起姑媽的衣服,要用別針收腰,還被姑媽説過腿太瘦。
影片中馬思純扮演的葛薇龍,出場時一身淡藍色的學生裝束。沿着蜿蜒的小徑,行走在一片青翠之中時,還算是跟角色貼近。
與姑媽、司徒協見面的那場戲中,樸素利落的短髮、侷促閃躲的眼神,以及找對了角度也能顯得不太圓的臉兒,倒也有幾分小説裏的影子。
但是從搬入“小白樓”開始,感覺就開始不對了。
葛薇龍搬進姑媽家的當晚,夜宵是一盤炒麪、一碟蝦餃。當她打開房間裏的衣櫃,被衣櫃中各樣漂亮的洋裝觸動少女心思,滿懷欣喜在房中翩然舞動時,原來被角度“藏”起來的圓潤下巴、粗壯手臂,就頻頻在鏡頭中出現。
有段戲是睨兒説葛薇龍白天應酬、晚上讀書,人都熬瘦了一圈。偏偏鏡頭中的馬思純看着都能用圓滾滾來形容,就實在是缺乏可信度。
有網友吐槽幾乎要將衣服撐破。
馬思純是“月半”,彭于晏則是壯。
原故事裏的喬琪喬蒼白得像石膏像,黑壓壓的眉睫、綠色的眼睛,身上的衣服總是服帖、隨便。
先不説彭于晏完全不是混血兒的長相,單就是黝黑、健壯這一點,就跟喬琪喬相差甚遠。明明已經在形象上脱離了人物,卻還要套用小説裏的台詞。
這邊梁洛施剛跟馬思純説混血的男孩子再好都會有點陰沉,帶點丫頭氣。那邊鏡頭一轉,彭于晏捧着香檳、酒杯進了門,如同健美先生一樣的壯實身材,瞬間讓那句台詞變成了笑話。
而且,在氣質與人物設定不符的情況下,片中的彭于晏不僅衣服穿不出“服帖”感,沒有豪門公子的感覺,反而像是窮小子為了見心愛的富家小姐,臨時租了不合身的服裝撐門面。
正裝穿不出玉樹臨風感,便裝同樣畫風不對。片中他穿揹帶褲的造型,就被吐槽像火鍋店員工、黃包車車伕。
除了男女主角形象不符,《第一爐香》中的其他角色也有問題。這其中,包括被稱為影片亮點的俞飛鴻和範偉。
從外形來説,俞飛鴻飾演的姑媽美豔動人,眼神勾魂、笑容攝魄,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一個倚着門框抽煙的鏡頭,秀髮蓬鬆、眼神迷離,繚繞的輕煙中,愈發顯得魅惑誘人。
用網友的話説就是“她一出來我都挪不開眼”。
可太美,恰恰是俞飛鴻版姑媽的問題。
原小説裏的姑媽比葛薇龍的父親還要大兩歲,已經是年逾半百的人。因為上了年歲,肌膚“白膩中略透青蒼”,唯一年輕的只有那雙似睡非睡的眼。也只有這樣年華老去的姑媽,才會將葛薇龍這樣的年輕女孩子留下來做“誘餌”用。
從表演來説,俞飛鴻對於姑媽交際花一面的詮釋是很到位的,但她“端正”的長相和氣質中知性的一面,又成了她跟角色完全融合的阻礙,以至於終究還是“貌合神離”。
與俞飛鴻問題相似的還有飾演睨兒的張鈞甯。
小説裏的睨兒扁扁臉、紫銅皮色,雖然別有嫵媚之色,但到底算不上什麼大美人。而張鈞甯不僅向來因顏值獲贊,影片中更是清麗動人。與馬思純同框時,比她看着更像葛薇龍。
飾演司徒協的範偉,演技和狀態都不錯。但是隻要一開口,就會把人從這個故事中拽出去,一把甩到東北的高粱地兒裏去。
飾演周吉婕的梁洛施和飾演盧兆麟的尹昉,問題則是“扮嫩”。
原小説裏的周吉婕,雖然八面玲瓏、擅長交際,卻不過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梁洛施雖然是混血兒,但一來長相偏東方,沒有小説裏鬼陰陰的綠眼睛、油潤猩紅的厚嘴唇。二來早已經不是青春正盛的好年紀。
影片中她美則美矣,但過於瘦削的臉頰和身材,卻透着一種濃重的滄桑、風霜感。
尹昉的外形與高個子、闊肩膀,黃黑皮色的盧兆麟倒是相符,但精修圖中消弭掉的年齡感,大銀幕上全數暴露。當他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故作羞澀和懵懂,被俞飛鴻笑説“小孩子家”的時候,很難讓人不彆扭。
當一部電影中的人物哪哪兒都不對的情況下,就算是攝影再唯美、配樂再動聽,也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程度。
更何況,《第一爐香》的問題不僅只是人物。
張愛玲小説裏的台詞,很多時候都有一種“舞台感”。氛圍營造不足、人物形象不符,加上影版中增設的俗套言情細節,最終導致男女主角每次談情,不是有如油田泄露,就是好像正在上演苦情劇。
綜上所述,《第一爐香》口碑崩盤,被嘲是“第一爐鋼渣”,也就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