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八批在韓志願軍烈士遺骸回國之際,一部聚焦抗美援朝老兵的紀錄電影與觀眾見面了。正在上映中的影片《1950他們正年輕》歷時四年拍攝製作,採訪了近50位不同軍種、不同時期參戰的志願軍戰士,最終選取了26位收錄在片中,以一句句平實話語呈現出他們曾經熱血的青春與夢想,同時還原真實殘酷的戰場,給當代年輕人帶來觸動內心的震撼與共鳴。
主動開啓“搶救式”拍攝
“這個選題,是我主動去挖掘和‘搶救式’拍攝的。”《1950他們正年輕》導演宋坤儒説。2018年他在和有關部門合作一個以英雄為主題的短視頻過程中,意外認識了一些參加過抗美援朝的志願軍老兵。“他們説的事都特別有意思,雖然跟我在教科書和一些文獻報告上看到的差不多,但很有温度和情感。我們都認為他們是無堅不摧的戰士,有強大的意志,但跟這些老兵接觸後就會發現,他們在當時也有煩惱,也愛美,甚至會跟戰友鬧彆扭……這讓我對志願軍戰士有了一個更立體的認識,我慢慢明白,為什麼當年裝備那麼落後,我們還能打贏這場戰爭,所以我就想把那些老爺子的話記錄下來。”
最開始只有五六位老人,後來,宋坤儒的朋友們知道他在做這樣一個有公益性質的事情,開始紛紛推薦身邊的志願軍老兵。當老兵的素材越來越多時,他開始感到恐慌:這麼多素材,該怎麼辦?
“我是一個電影導演,當時第一個直覺是想請一位紀錄片導演幫我來完成,但因為各種原因,最後也沒有人幫我,所以我自己來吧。”宋坤儒説。
與傳統的抗美援朝題材紀錄片不同,《1950他們正年輕》更像一部從志願軍戰士個體視角展開的口述史。在宋坤儒看來,影片不是單純講戰爭,而是記錄戰爭中人的故事,更重視人文關懷。
多找基層戰士的故事
找到那些有故事的老兵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一開始宋坤儒靠的是個人力量,後來是朋友們的推薦,然後宋坤儒就帶着拍攝團隊去“盲採”——不問任何原因,先過去聊。“到了影片的中後期,包括退役軍人事務部等政府機關也給了我們相關資料和推薦,來源就更加豐富了。”宋坤儒説。
宋坤儒坦言,他做這部電影時懷有一顆樸素的初心,想記錄普通士兵的情感和生活,所以團隊在尋找採訪對象時有一個明確的思路,就是多找基層戰士。“英雄通常都是高高在上的,但我就想知道普通戰士是什麼樣的,因為在我心中,他們同樣是英雄。雖然他們可能並沒有顯赫的功勳,但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普通戰士,才構成了整個戰爭的勝利。”
在採訪對象的篩選標準上,宋坤儒首先要求,老人們一定親身經歷過抗美援朝;其次,他們的故事要有天然的戲劇性;第三,老人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思維、談吐和情感表達能力較好;第四,他們的講述能給人帶來正能量和情感共鳴。
在“盲採”的過程中,宋坤儒也在網上搜索有關抗美援朝老兵的各種信息,看看有沒有適合採訪的對象。當他發現一位名叫任紅舉的文藝兵時,他很想採訪這位老人。但一開始,老人並不願意接受採訪。無奈之下,宋坤儒只得跑到任紅舉居住的上海,從拉家常開始做起。幸運的是,任紅舉出生在北京,正好和宋坤儒是老鄉,宋坤儒的誠意最終打動了任紅舉,他願意跟劇組敞開心扉,在鏡頭前講述了很多特別動人的故事。
戰友重逢畫面太感人
宋坤儒坦言,他覺得自己不是專業的紀錄片導演,因此沒有預設什麼問題,基本上都是在跟老人們處好關係後,説“爺爺,我們就想聽您講講抗美援朝的故事”,然後老人開始講述,劇組一般不在中途打斷。之所以想把採訪做成紀錄片,在影院放映,也是源於宋坤儒想把他在採訪現場聽老兵們講述時的現場感和沉浸感傳遞給觀眾。
片中,老人們回憶起當年的戰鬥,依舊心潮澎湃;想起犧牲的戰友,則像孩童一樣掩面痛哭。有人説,當時發罐頭或新軍服,大家都是馬上吃掉或穿上,因為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有人回憶起獨自下山為斷糧的部隊找吃的,在與敵人一牆之隔的廚房裏找到香噴噴的年糕;還有人想起被炮彈炸得腸子都露出來的戰友,他生命中最後一個動作是拿出兜裏的一枚銀圓,説“給(我)妹妹”……
紀錄電影拍攝中的不確定性,也為影片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感動。
片中有一位女兵劉素謙,一開始的採訪計劃都安排妥當,沒想到正式採訪時,老人的頭腦突然不清醒了,問什麼都答非所問,採訪根本沒辦法正常繼續。當拍攝團隊打算放棄時,排在劉素謙後面的一位採訪對象熊朝瑞奶奶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兩人剛好是戰友,就這麼碰上了。奇蹟就在這一刻發生,92歲的劉素謙一眼認出了曾經的戰友,叫出熊朝瑞的名字,她的頭腦馬上恢復正常了。攝影機記錄下兩位戰友重逢時的動人畫面。
採訪完任紅舉後,準備為下一位採訪對象換燈的過程中,宋坤儒和任紅舉閒聊,説上週剛在成都採訪了一位文藝兵叫湯重稀,好像也是你們十二軍的。結果任紅舉馬上説,湯重稀他認識,他們倆就是一個隊的,三四十年沒見過面了。宋坤儒見狀,趕緊撥了一個視頻電話,兩位戰友通過手機聊天的畫面,也被拍進了影片。“這完全是臨時起意,感覺是老天的安排。”宋坤儒説。
來源 北京日報
記者 袁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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