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贛第三部電影將於今年開拍:“會是一個特別瘋狂的故事”
華策影業今日在北京公佈年度新片計劃,宣佈3年30部票房100億的目標。其中,畢贛第三部電影宣佈將於今年開拍,片名、題材、主演均保密。畢贛本人透露:“我的第三部電影它是一個特別瘋狂的故事”。
畢贛談及主創班底及取景地情況表示:“還是原來合作很愉快的一撥人,演員還在溝通,不是很確定。取景地不知道是在貴州還是重慶。”
2018年5月,畢贛的第二部長片《地球最後的夜晚》在戛納國際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進行了世界首映。最終在中國大陸收穫2.82億元票房,豆瓣電影19萬人評分6.9分。
華策影業2021年新片計劃
《刺殺小説家》續集
《翻譯官》
《十面埋伏》
《億男》
《喜月》
《我的朋友安德烈》
《掃鼠嶺》
畢贛未定名新電影
《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
《我的一級兄弟》
《內在美》
《尋秦記》
《反貪風暴5》
《神探大戰》
《名偵探柯南:緋色的子彈》
《銀魂:最終篇》
睜眼做夢:標準收藏CC專訪畢贛
2019年,畢贛影片《路邊野餐》及《金剛經》在標準收藏CC旗下標準頻道(CriterionChannel)播出,本文為標準頻道對畢贛的專訪報道。
心懷狂熱電影夢是一碼事,可不經多年紮實專業儲備和歷練積累便勇起追夢,則完全是另一碼。而畢贛,這位現年29歲、主要靠自學成才的年輕導演從職業生涯伊始便從未停止孤注一擲。他的兩部電影長片雖然設定在小城凱里(導演地處中國南方的故鄉),但其建立在宏大的主題之上,並由對電影形式的迷戀和探索所塑造出來的可感可知的幻想進行推動。
處女作《路邊野餐》在過去、現實、未來之間遊弋自如,並以極低成本在2015年第68屆洛迦諾國際電影節折桂。這部電影抓住了國際藝術電影的老套路:長鏡頭,並把這一手法帶到了奇幻如夢的新境界。而其近作《地球最後的夜晚》(譯者注:後文略為《地球》)則既不乏實驗手法,亦擔着高企的製片風險:相對奢侈的預算,由像湯唯和張艾嘉這樣知名演員組成的豪華卡司,還設計了一個編排複雜的搭景3D長鏡頭。
畢贛的叛逆精神為他贏得了來自海外的影迷,在國內主流觀眾中,這卻引爆了規模不小的憤懣之情。《地球》去年在國內院線上映,很快就成為中國獨立電影史上票房最高的電影,但也有眾多觀眾對該片的宣傳活動表示憤怒:畢贛恣意交錯的黑色電影被包裝成了一部浪漫撩人的愛情片。如今,《地球》在美國本土發行在即,《路邊野餐》及另一部同樣迷人的短片《金剛經》也將通過標準頻道(CriterionChannel)與北美觀眾見面。就拍攝這種大膽、風格化強烈的大製作電影所面對的諸多挑戰,我和畢贛聊了聊。下面就是我們這次談到的幾個重點問題。
畢贛《地球最後的夜晚》(2018)
問:
你在凱里成長期間,有什麼樣的機會可以看到藝術電影?
畢贛:
還真什麼都看不到。對去電影院這事我記憶最深的就是小時候去看的電影幾乎主要都是周星馳。我老家有一家電影院,然後還有一個小放映廳,專放錄像帶。那時候放的主要都是港片,雖然我記得《泰坦尼克號》是個例外。我愛看周星馳,他的幽默感帶着一種孩子氣。那時候我父母的婚姻正開始崩解,有一兩年的時間,他們情緒鬧得很緊張。他們帶我去電影院,幾乎試圖用這種辦法去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雖然當時我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好像電影是他們告別彼此的一種方式。
詹姆斯·卡梅隆《泰坦尼克號》(1997)
問:
你的電影具有一種充沛而自信的情感。是否你一直醉心於藝術?
畢贛:
直到上了高中、準備高考的時候,我才開始對藝術發生了興趣。那時我很迷茫,不知道將來要幹什麼,人往往就是在那種境地裏對藝術敞開懷抱的。因為想離開凱里越遠越好,最後我考到了山西太原。倒並非我不喜歡小城生活,我純粹只是覺得在那裏待了實在太長時間。我的本科專業是給電視劇寫劇本,但我不怎麼去上課,空出來的時間就用來探索電影。一開始我對動物紀錄片特別感興趣,日本有部講導盲犬的《導盲犬小Q》我特別喜歡。於是我就想,以後要拍出那樣的電影。隨後我又發現了塔科夫斯基等人,他們引領我進入了另一個方向。
崔洋一《導盲犬小Q》(2004)
問:
你是怎樣發掘了長鏡頭的藝術挑戰性,並不斷去探索這一挑戰的?自從《路邊野餐》和《地球最後的夜晚》把長鏡頭用得如此極致花樣百出,它現在差不多是你的一種標誌了。
畢贛:
一開始因為我用了很多非職演員,包括我的姑父,我請他演了《路邊野餐》。我覺得和非職演員合作的時候,用長鏡頭能更容易給他們儘可能多的空間去發揮和表達自己。當然,我同樣也受到了侯孝賢長鏡頭的啓發,尤其是他的《南國再見,南國》。我特別中意他運作長鏡頭的那種質感。是侯孝賢給了我做導演的勇氣。那時候我給自己劃的必看片單裏大都是外語片,字幕也不好找,所以我乾脆只關注電影的情緒和美學,以及影像表達的部分。當看侯孝賢的時候,語言就不成問題了,在他的電影裏我還感受到了從自身經驗體察到的生活智慧。
侯孝賢《南國再見,南國》(1996)
問:
你的兩部長片有一點相似,都用了類似於夢的邏輯去探討時間和記憶。但是兩部電影從製作規模來講,不論從成本預算還是技術創新上都有諸多不同。《地球》之所以特別,部分因為它是極少數賣相昂貴的中國藝術電影之一,我想知道你在拍片的時候是否感受到了這種差別?
畢贛:
確實從技術層面看,《地球》大有躍升。我一直認為詩歌和電影最大的不同在於拍出一部電影還需要大量的技術操作。拍攝短片《金剛經》時,我對電影製作的技術環節壓根沒有概念,那時我也只有幾百塊預算。我有一台特別基礎款的照相機,那台機器也能拍視頻,然後我就突然一下子對技術着了迷。我在網上搜到了解鎖的辦法,給相機做了升級,然後就用它拍出了比較高清的視頻。到拍《路邊野餐》的時候,我已經意識到用更好的技術能捕捉到更多細節,但是預算吃緊,不可能事事俱全。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怎樣在搞定所有挑戰的情況下仍保持我的藝術感覺。我知道從技術面上我沒有辦法盡善盡美,所以有時候我也得犧牲技術上的完美,去保全我在美學願景上的追求。
畢贛《金剛經》(2012)
到了拍攝《地球最後的夜晚》時,我已經能夠對技術升級報以期望。你想想看,一件事多做幾遍,自然熟能生巧。但製作規模不同也帶來了新的挑戰。這部電影和我之前的任何一部製作都不同,多了許多條條框框——因為突然間和我共事的不再是之前的小團隊,而是成百的專業人員。但是我對電影製作的認知還停留在以前,我在片場還是那麼隨意靈活,我想保留那種即興和自發性。這給整個劇組帶來了很多麻煩,比我之前經歷過的都多得多。佈景的時候你得坐在那一直等着,而且還不是幾個人,是和成百的劇組工作人員一起等着。
問:
所以你認為自己更傾向於小製作嗎?
畢贛:
影片規模越大,顯然事情就會越複雜。而那些複雜性會讓影片的最終成色也不盡如人意。所以我更喜歡自己早期的作品。拍短片的話,你可以做到工整精緻。但自始至終我在作品中的追求沒變,我的方法還是相通的,就好象在這些創作之間時間並沒有流逝。對於其他人,可能買條狗或參加一個什麼活動會成為生命時間軸上的節點,但是對我而言,我的記憶完全是被這些電影占據的。當我回首自己拍這些電影走過的困難,我對自己的勇氣感到欽佩。
畢贛《地球最後的夜晚》(2018)
問:
你對《地球》在中國的營銷模式以及之後受到的市場反彈有何感受?就藝術電影的現狀問題,你是否從這次事件中學到了任何教訓?
畢贛:
一部電影進入市場以後,觀眾對它的認知往往是和他們瞭解到這部電影的渠道相關的,而不一定和電影本身有關。我們用了一種我們覺得可能讓影片看起來吸引人的方案做了宣發,而營銷一旦引爆走火之後,隨之而來的反彈對我來説並不覺得意外。這是個頗有趣的經歷,也讓我意識到很多人根本不需要藝術,對他們來説電影只是一項社交活動,一種打發時間的工具。藝術電影在中國沒有地位,然而他們也不需要地位。而在國際上,藝術電影有供其生存的穩定體系。
從資金這塊來説,這部片子的情況明顯好轉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這種充裕會不會無限繼續下去。拍《路邊野餐》的時候,我連籌到3萬塊都很困難。但現在有的是錢,人們也想方設法投資電影。非常有趣的是,有些投資人對於電影所知不多,但如果我的電影界朋友們想籌組一個百萬級別電影項目的話,這並不難辦到。
畢贛《路邊野餐》(2015)
問:
你前面説過,電影對你來説是從家庭開始的一項愛好。我好奇你的家人是如何看待你的電影的,有沒有人和《地球》的那些主流觀眾反響一致?
畢贛:
我父母這一代人通常就看看電視,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凱里是沒有電影院的。所以我開始拍短片的時候,我家人覺得我拍的和他們平時在電視上看到的很不一樣,每個鏡頭傳遞的信息量都大不相同。到我拍《路邊野餐》時,他們意識到我把拍電影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但他們還是覺得我做的事沒有價值。然後直到看到成片、影片發行之後,他們才開始對我有了一點敬重,儘管他們還是並不怎麼能看懂我的創作,説我的片子讓他們看了有些頭暈。很可能到頭來,我的家人們和普通的電影觀眾在觀感上並沒兩樣,但是出於好心他們盡力了。然後因為看了一些我的訪談,他們對長鏡頭的認知也可能要比普通觀眾多一些。
LucidDreams:AConversationwithBiGan
採訪者:AndrewChan
翻譯:mec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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