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的劇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玄幻劇裏的神仙,年齡動不動用萬做單位。身份越來越高,裝扮卻越來越窮,散着頭髮、披個蚊帳就能出鏡。
古裝劇裏公主、郡主遍地跑,可不僅造型沒有了過往的古韻風姿,舉動儀態也是各種離譜。走路晃着肩、坐下叉着腿,如果不是後期配音,估計還能聽見吃飯吧唧嘴。放到原來的老劇裏,早有長輩跳出來大喝一聲“成何體統”了!
古代的名門望族之女,講究“笑不露齒、行不動裙”,用一個字概括就是“穩”。這一點,過往很多經典老劇中都做到了。
87版《紅樓夢》作為古裝劇的標杆,有太多可取之處。劇本紮實、造型出彩,關鍵是演員跟角色融合度高。
先拿陳曉旭的林黛玉來説,出場時在船艙凝眉獨坐,一句台詞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嫺雅和獨屬於人物的怯弱不勝,就都被展現了出來。
掀轎簾的時候,是輕輕撩開一個角。下轎的時候,先從裏面探出一支纖纖素手(劇組單為這個鏡頭,給陳曉旭的手化了兩個小時的妝)。在丫鬟的攙扶下進府時,走得不徐不疾,眼神略微向下,絕不左右顧盼。
飯後漱口吐水時,將頭微微側向一邊,再用手絹掩住臉。喝茶時一手托住茶盞,一手按穩杯蓋兒,動作秀雅輕柔,不發出任何聲響。
反觀後來的李少紅版,黛玉長了張小饅頭臉就算了,轎子落地後,僕婦剛打起轎簾,她就低頭鑽了出來,給人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進府時沒有丫鬟攙扶,她還站在門口,用一種鄉下丫頭進城的神態,看着眼前輝煌華麗的府邸。
漱口的時候,導演讓鏡頭正面對着演員,將吐水全過程都拍了下來,把人物該有的婉約含蓄崩了個徹底。
張莉飾演的薛寶釵,形象上符合人物的容貌豐美,舉止上有人物的端莊嫺雅。
寶玉要看寶釵手上的紅麝串,她褪下來後放在桌上,再輕輕起身避在一旁。就這麼一個動作,將少女的嬌羞、名門閨秀的矜持婉約表現得細膩入骨。
對於一貫端莊自持的寶釵來説,滴翠亭撲蝶可能是她最少女心性外露的時候。但這個時候的她動作依然是含蓄收斂的,只有跟着飛舞的蝴蝶移動的眼神,暴露了她這一刻內心的歡欣活潑。
還有成梅飾演的賈元春,舉手投足、包括眼神移動的速度,都比其他人慢了半拍般。頭上雖然珠翠琳琅,但鳳釵、耳環的搖動幅度都非常小,真正體現出了“步搖等於不搖”的精髓,既有大家閨秀的穩,更有貴妃的威。
95版《武則天》中由李建羣飾演的徐才人,雖然戲份不多,卻是許多觀眾記憶中的陽春雪、白月光。氣質温婉、典雅如蘭中,又透着梅花的清傲冷豔。
茹萍飾演的上官婉兒少了清冷、多了柔美婉約。眼睛水靈靈像藏了兩汪清泉,笑容甜蜜蜜彷彿榴花初綻。
後來阮丹寧飾演的上官婉兒,雖然不如茹萍版影響力大,但氣質如出一轍。盛裝揹着火光燦然而笑的一幕,美得讓人如飲醇酒。
《上錯花轎嫁對郎》中的杜冰雁,同樣是温婉甜美型大家閨秀典範。傷心時不失態,輕輕抽泣、柔柔拭淚,轉過臉來時,眼裏的淚光和唇邊的笑意,更惹得人心生憐惜。
再看翻拍版裏的杜冰雁,同樣是哭戲卻是眼睛一閉、嘴巴一咧,五官都皺成了一團。非但不會我見猶憐,反而讓人有種衝動想補一拳。
《情劍山河》中何晴飾演的周娥皇,看外形豔光照人,論氣質温柔婉約,一舉一動之間都透着歷史上李煜曾盛讚的“柔儀俊德”。之後劉濤所飾演的版本,扮相雖也明豔嬌麗,但在儀態氣質上到底是輸了一籌。
“清裝大家閨秀”中,王豔的晴兒恬靜高貴。
劉心悠的馬爾泰.若蘭明豔大氣。
斕曦的眉莊雍容典雅。
李小冉的納蘭明慧賢淑端莊。
雖然幾個人物性格、際遇各不相同,但在大家範兒這一點上卻是共通的。即儀態上優雅穩重,才藝上滿腹詩書,遇事時大義明理。
還有一種大家閨秀,又跟上面提到的有所不同。
郝蕾在《少年天子》中飾演的靜妃,是不少觀眾心中的知名“瘋批美人”。她心高氣傲、言語尖刻,完全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類型。最終在各方因素的催化下,把別人和自己都傷得血肉淋漓。
《金粉世家》中劉亦菲飾演的白秀珠,同樣是綺羅珠玉叢中養大的小公主,美麗高傲、驕縱任性,帶着一種不服輸的執拗倔強。
但就算她們不像傳統大家閨秀那樣隱忍剋制明事理,關鍵時刻懂得以大局為重,可在行為舉止上,也絕不會像現在的劇中那樣肆意放飛自我。就算是情緒再失控,都會因為自小受到的教導,而保持貴族女子該有的儀態。
比如郝蕾和楊蓉之間的那場對手戲。
就算心裏已經恨毒了對方,但卻將所有的怨毒都藏在了笑容裏。明明還是那麼美,卻讓人禁不住心底寒涼。更別説早期她還沒黑化發瘋前,那低頭回眸之間的雍容大氣,真可謂是貴族少女的標準範本。
因此,當張檬和陳德容在綜藝中重現《少年天子》片段,用聲嘶力竭、站立不穩來表現靜妃的悲憤痛苦時,郝蕾才會説她忽視了人物最基本的身份設定。
白秀珠在金燕西面前碰了壁,小公主滿心的委屈和不滿。可在長輩面前告狀時,也不過是拿着小手絹兒擦淚訴苦。就算明知道她在作態,卻還是忍不住會心疼。後期看到她報復金燕西,還覺得很解氣。
演員不過是塑造角色的材料,該扔掉自己的時候就得扔,這才能把戲演好。而那些演不好的負面例子,則是讓角色來遷就自己,自然就變成了演誰都是一個樣兒,不捱罵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