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東瀛
由於喜歡李沁,黃景瑜又是老鄉,於是幹了一件不匹配年紀和氣質的事,偷偷打開愛奇藝裏的《愛上特種兵》,跟飯圈女孩們同步追一直跟,默默騷操作,和誰都沒説。
所幸,“只看李沁和黃景瑜片段”的視頻功能設計,比加倍速看劇更能節省時間、滿足需求。
潛移默化中,也許還可以養成新的電視劇體驗習慣:
愛美之心間歇性收不住,抱着偶爾看看青春偶像劇、消費一下李沁、黃景瑜的心理,應該不算閒的蛋疼。虎撲網上,喜歡籃球的硬核爺們兒,不是也喜歡打開中央電視台四套《海峽兩岸》新聞評述節目,專門直勾勾盯着那位叫李紅的女主持人麼。當然,如果沒有宋仲基、宋慧喬《太陽的後裔》火出天際,《愛上特種兵》這種人物關係和主要劇情愛怎麼辦怎麼辦,實在是懶得走心正經看。快36歲了,看劇,不想浪費一丁點兒時間,就想在不逾矩前提下,低調的隨心所欲。
一邊嘖嘖稱奇該劇後面超前點播的解鎖全集竟然要30塊錢,一邊手不老實,劃開了《叛逆者》。作為微信個人簽名“追遠,歸厚,有餘,則成”,十二年來一直視《
潛伏
》為國劇圖騰的資深《潛伏》研究家,我竟然劃開了《叛逆者》,真是不可思議。
2009年《潛伏》之後的諜戰戲,沒有一部能打動我,包括相對成功的《黎明之前》《北平無戰事》和《偽裝者》。諜戰戲早年在父輩看老電影的語境裏叫“反特片”,我方人員總是特別無敵、特別厲害、智力體力耐力超羣,雖然也有艱難困苦和曲折坎坷,但看不到任何主人公的成長史。
《潛伏》強於所有諜戰戲,固然有先天的人物設定優勢,即,國民黨青年人才為什麼最後用專業技能幫助我黨,為什麼從立場和信仰上融入我黨。但它最顯著的勝出點,是刻畫了一條特別平凡、自然、不離奇的人物成長曲線,平凡的人積攢出的巨大能量,才能激發我的相信。
但是其他的諜戰戲,人物出場都太牛了,全是007、諜影重重、碟中諜的好萊塢素質和水準,只是少了特技而已。
《叛逆者》註定沒有《潛伏》的經典價值,主題和劇情都套用了大量的老生常談,但是第一主人公“林楠笙”的角色,及
朱一龍
對應完成的表演,無疑都是優秀的,是這部劇最有價值的識別符號和記憶資產。
流量藝人如果恰巧又是個好演員,則更增加了話題性。
《叛逆者》裏,每個重要的角色都因為周邊的條件、環境、社會關係的強限制,而身處在一個具體的叛逆過程裏,從我黨交通站到軍統,從軍統到汪偽,如何從大量內卷化的諜戰作品裏掙脱出低水平的雷同和複雜,需要從人物變化、黑化的迫不得已,需要從進退兩難的無奈上,探索創作空間。
《叛逆者》對“漢奸”成因,從“精緻利己主義者”的解釋、從權力鬥爭和職場鬥爭解釋的方向,更細膩一些,成就了一個全新的角度,但很遺憾,演員王陽對這種關鍵配角的完成上,處理的過於臉譜化、標籤化。王陽在時裝戲《精英律師》裏演過的一個焦慮症患者,非常出彩,曾經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在年代戲裏,水土不服,演的用力過猛、演的冒了。
有人説,朱一龍這部戲也這樣,激情的沒有層次。
我不同意。雖然這是我看的第二部朱一龍作品:此前,我確實看過《我和我的祖國》,無台詞的朱一龍演了個香港迴歸典禮升國旗的海軍儀仗兵,站在杜江旁邊沒台詞。
非常遺憾,朱一龍通過《鎮魂》成名,之後又演過《知否》,我卻一直把他當新聞和熱搜裏的流量藝人看待,人家正根兒是北電06表翟天臨的同窗。
但這次真是服,我看了朱一龍在《叛逆者》的每一場戲後,總結髮現,他能把悲憤和正直,處理成“孩子氣”,“學生氣”,卻不是簡單的書生意氣;他能把原生態的“不成熟”,和經歷了很多自我否定後的成熟,以一條“人物動線”賦予到主人公“林楠笙”身上,這分明是有層次,而且有條理、有依據、有邏輯。至於激情與衝動,那是任何時代,有志青年該有的樣子,那是解放天性,和表演唐突無關。
在我看來,朱一龍靜若處子、動若脱兔,人狠話不多,敢做敢當,自我驅動力和行動力都處在旺盛狀態的拿捏,在劇中都十分自洽,結合演員個人的性格特點,更是與角色本身精準匹配,呈現出高能高光。
孫紅雷,當年演繹《潛伏》裏的“餘則成”,把握住了世故和閲歷下,躲在人堆裏認不出來的“知識分子”特徵,朱一龍則以儒雅的人物背景、化妝造型和形象定位,輔助深厚的表演功力,完全擺脱出了孫紅雷對於同類角色“儒生化”的覆蓋性影響。他微駝着的後背,他在各種墨鏡配合下的舉手投足,他輕盈柔和的行走姿態,他配音演員級別的台詞口齒,他豐富多變的感性情緒和單純的眼神、表情,基本是調動全身在演戲,加上俊朗的外貌,這個流量擔當,絕對不是我們對流量藝人的傳統理解。
我也意識到了年輕女孩們,少婦媽媽們為什麼喜歡朱一龍這種漂亮的不像實力派的演員,把他偶像化,“萌”和“乖”確實是利器,但半陽光/半憂鬱的特質,是幾代女性共同的堅固審美,我在這部戲裏,分明感受到了朱一龍的不油膩,與周渝民、易烊千璽、王一博、肖戰、張若昀何其相似,也更強烈的發現,他有無數個側面的一顰一笑,那不就是穿越回來的青年張國榮、青年梁朝偉和青年餘文樂麼。我從來不跪舔明星,先説好。以上,是我真實閃念,不是思緒的加工,更不是脱離理智、牽強附會的誇張。
為什麼説《叛逆者》可以其他技術指標都很平庸,但唯獨“林楠笙”角色不負眾望,就是因為“林楠笙”,在抗戰鋤寇鋤奸的所有行動中,每一次都以失意收場,每一次都不敗而敗,除了官僚制的反作用力,還有條件環境的不給力,還有各種隊友不同變量的阻力,但“林楠笙”依然堅挺,他糾結、消沉、反思、孤家寡人,但從來踐行真正的英雄主義:看清國民黨隱蔽戰線的種種真相,但依舊不減在國民黨陣營堅持抗戰到底的鋼鐵意志。他有情有義,看到對戰友不公義的事情、不公正的待遇,敢去和上峯爭取權益、維護基層、底層特工的尊嚴,不會圓滑處事,好較真;他對女性剋制感情、知乎於禮、羞澀、婉約、温柔的像個小朋友;他對你死我活的鬥爭形勢認知清晰,向敵人敢下狠手、從嚴制裁;絕不原諒、讓步於出賣隊友的小人、叛徒和漢奸,哪怕是他事實上的引路人和導師。
他就是一個特種兵啊,這樣的特種兵,別説娘們兒,爺們兒齊刷刷都愛。就是這樣一個“林楠笙”,他忍了太多太多國民黨對於青年人才的不珍惜,抗戰八年下來的寒心、傷心、苦澀和委屈,在光復之日一併以大哭解脱,隨後,他“叛逆”了,與“劣幣驅逐良幣”的生態一刀兩斷、恩斷義絕,不僅這樣,他還要反噬和復仇,尋找新的答案,中國共產黨就是他棲身的精神港灣。網友嚴白虎對《叛逆者》的評價更有文學性,他説,人間有苦,命運有錯,但落子無悔,愛和信仰,終究無法辜負,回望過往,那些猜疑的醜陋,不安的背叛都會塵埃落定,蒼茫人世,總有一處可讓人依戀的存在。
縱然我那麼愛《潛伏》,我得承認,“餘副站長”沒怎麼哭過,也沒怎麼受過委屈,因為跳進跳出的悟性極高,熟練遊走在正義和圓滑的邊緣,但是“林副站長”笨一些,除了執行任務必須的機敏素質,他處理其他事情的思維方式,就是士兵突擊“許三多”的腦子,也因此,他收穫了我的欣賞。
其他配角,真是不太行,無須這裏贅言。我在愛奇藝做運營的好朋友告訴我,他的工作經驗觀察,諜戰劇,越來越難拍,難拍,意味着演員加分,更困難。他也和我説,朱一龍作為愛奇藝平台走出去的流量明星,演技的進步、角色的理解躍升,絕對肉眼可見。
這就應了朱一龍自己説過的話:他喜歡感受真實的生活。
還是意猶未盡不想結尾,那就附上朱一龍扮演“林楠笙”在不同的場景下最酷的兩句台詞:
我對漢奸,絕不會同情手軟,但出賣隊友,和漢奸一樣可惡,我一定會查下去。
你不敢開槍的,如果你當年過得了生死這一關,你就不會投敵,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為什麼單摘這兩句,因為,朱一龍説話的樣子,放在過去的熒屏裏,那就是活脱脱的上海灘許文強,穩重、堅毅、決絕、不容置疑的公忠愛國,看的人血脈噴張,看的人感慨萬千。
感謝朱一龍帶來的這種感染力,以後他的電影,我會奔着他的名字買票,他就是表演品質的一重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