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李雨心
“我已經讓寧寧開車把二舅和姥姥從視頻中的那個小山村接走了……接下來他們暫時不會回村，直到大家已經想不起他們……”
視頻中的二舅和姥姥
打開UP主“衣戈猜想”（以下簡稱“衣戈”）的社交平台，就能看到他在7月27日上午所寫下的這段文字。從25日晚開始，其所創作的視頻《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爆紅全網，霸屏熱搜榜數十個小時，引發全網的網友對於視頻中“二舅”的探討和思考。而就在視頻爆紅後，衣戈的社交平台只發布了兩條信息，一是“拒絕二舅去各大短視頻平台直播”，第二條則是表示，希望“二舅”能與各位網友“起於線上，止於相忘”。
視頻中的二舅
“我之前也看過‘大衣哥’‘拉麪哥’的故事，我擔心網絡中的曝光會打攪二舅的生活。所以現在，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二舅生活在什麼地方，不願他平靜的生活被打擾。”就在視頻爆紅後不久，封面新聞記者曾對話到視頻創作者衣戈，其在採訪中也早已表露出了對於“二舅”走紅的擔憂，更表示不願將“二舅”的故事拍成電影，因為完全“撐不起來”。
一條短短11分鐘的視頻全網走紅，這出乎了衣戈的意料，在他預想中可能只有十多萬觀看量的作品，正在網絡中發酵出上億的熱度。回覆大眾對於“二舅”的問題之外，衣戈也聊到了自己從歷史老師轉型視頻自媒體的經歷。作為一名科普視頻創作者，“二舅”視頻的意外爆火，讓人們好奇他以後的創作是否會朝該方向偏離。
“我不會‘趁熱打鐵’，再做一個這樣的視頻了，因為我30年來，就認識這一個二舅。”
被贊是現實版《活着》
“別拿我的東西‘侮辱’名家了”
“這個視頻，在我看來完全是個‘不合格’的作品，非常粗糙，都是用手機拍攝的。但我看網絡留言，幾百條下來很多人用裏面的文本跟餘華老師的《活着》對比，我真的要笑‘死’了，就別用我的東西去‘侮辱’名家了。”
點開衣戈所創作的“二舅”視頻，在評論區中就能看到網友們的感慨，其中不少人都提到，視頻中“二舅”所經歷的一生，就像是一部現實版的《活着》。但衣戈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活着》體現出的苦難，遠遠大於二舅的苦難。“富貴到最後啥都沒剩下了，只剩下一頭牛了，但二舅不是。”
除了“二舅”的經歷讓觀眾感慨良多，衣戈的視頻文本也被不少人摘錄下來，整理成文字發佈在網絡中。片中，無論是“第二快樂的人，就是從不回頭看的人”；還是末尾的一句“人往往都是快死的時候，才發現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一直遺憾過去的遺憾”，都被不少網友看做是“金句”，昇華了視頻的主題。
“我看到了網友的評論，説我的視頻文本，有一種‘冷峻的幽默感’，我覺得可能就是比較剋制，我不想過於煽情，所以呈現出來感覺是平靜而剋制的。”衣戈回憶到，這也許與他少年時期愛看作家汪曾祺的作品，潛移默化之下有了這樣的表達。“我就想盡可能地説人話，而幽默的那一部分，可能受王小波和王朔的影響比較多。”
不會“趁熱打鐵”炮製爆款
“我只認識這麼一個二舅”
熟悉“衣戈猜想”的網友都知道，作為一名科普區的UP主，他所創作的視頻主題，總是跟冷門的科學知識、小眾的歷史故事等相關。譬如，衣戈此前所做的“如何科學的護理產後母豬”，以及“宮廷政變實操指南”等等視頻，都收穫了突破兩百萬的觀看量。而這次，衣戈做出了“二舅”這樣的視頻，也讓一直關注他的觀眾感到新奇，因為這樣偏向微紀錄片的人文主題，確實不太像其所涉及的領域。
視頻作品《如何科學的護理產後母豬？》
“為二舅做個視頻，一直是我很多年的心願，七八年了，一直想要表達這個故事。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區的UP，因為我的注意不集中，經常被各種點吸引，我也做過鬼畜類、搞笑類的視頻。”
衣戈坦言，在創作的過程中，自己的很多創意點都是出於比較“功利”的目的，很多都是從所謂的“流量”出發，在做之前已經預想到什麼樣的選題角度會比較好，數據和收益都能得到不錯的回報。“比如‘6分鐘講明白什麼是洗錢’這類視頻，都是從流量的角度來做的。”
視頻作品《6分鐘講明白什麼是洗錢》
所以，相比之下，“二舅”這一視頻更加獨特和可貴。因為衣戈説到，許多為了“流量”的視頻，他自己並不是特別滿意，而自己所喜愛的創作，又沒有得到流量的認可。“這樣説吧，在最喜歡的視頻之中，二舅的播放量是最高的。我認為所創作的好視頻，就是讓我開心就好了，我完全不在乎數據，但迫於生活，不得不在乎。現在，二舅的視頻對很多人產生了幫助，這個對我來説就很棒了。”
同時，也有人也好奇到，“二舅”的走紅是否會改變衣戈的創作方向，或者直接“複製”爆款的成功路徑，但都被他否認了。“我是個比較擰巴的創作者，只能儘量在‘出人頭地’和‘過好生活’之間做個平衡。但我不會再‘趁熱打鐵’，或者去農村裏找一個人再做這樣一樣視頻了，因為我30年來就認識這麼一個二舅。”
從歷史老師轉型視頻創作者
“擅長把枯燥的事情講得有趣”
衣戈在網絡中聲名漸起後，不少人在社交平台中也認出了他，表示衣戈曾經是自己的歷史老師，或是上過衣戈的網絡，在他的課堂中受益匪淺。對此，衣戈也沒有避諱，聊起了自己的人生經歷。
“我的職業經歷也沒有什麼可以介紹的。大學畢業之後，我來到了北京，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擔任高中的歷史老師，也在教育機構任職過。但在當老師的時候，自己表達慾望比較強烈，也兼職做視頻的創作者。半年前從上一個單位離職之後，還沒有想好做什麼，現在就偶爾做做視頻，在家帶帶孩子。”
從衣戈以往的作品中，不難看出其對於歷史知識的掌握，他所創作的許多題材，與“科普”緊密聯繫在一起，但很多視頻的主題，是網友們未曾聽聞的“冷門”知識點。但衣戈認為，這些故事並不“冷門”，只是大眾都瞭解的比較淺顯，而他有更為深入地探討。“作為歷史老師，還有有一點‘史料的潔癖’。所以做視頻的時候，花費精力多的是收集資料，可能10-15天才能寫完一個稿子，但90%的時間在查資料。”
衣戈説，作為歷史老師的經歷給了他在視頻創作上非常大的幫助，因為這讓他能夠設身處地地從別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而做老師的十年時光中，他已經習慣性地養成了一種思維，就是考慮對方在想什麼。“這對於我做自媒體也比較有幫助，我也知道現在年輕的受眾，想要看什麼。我也擅長，把枯燥的事情講得比較有趣。”
作為教師的那段日子，衣戈永遠在與年輕的孩子相處，也瞭解他們心裏所想為何物。但令衣戈更意外的是，是不少十七八歲的00後，也在朋友圈瘋狂轉發“二舅”的視頻。“他們所感慨的，無關於鄉愁、城市化的改變，而是聯想到了高考復讀、考研失敗等等，他們從中有所收穫力量，這讓我覺得這個視頻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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