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喜劇之後,“科幻+”還能做什麼
《獨行月球》海報
一個欣賞純粹的觀眾,一個特點就是對形容詞的挑剔,尤其看不得無謂的疊加。每當看到××電影的前綴講到類型,會有兩個以上、多至四五個的形容詞時,就有一種審慎的猜測。
當看到開心麻花電影《獨行月球》打出的是“科幻喜劇”時,誰能想到,喜劇竟然95%以上的鏡頭需要特效呢。特效不是萬能的,但一部太空科幻片的特效不好恐怕也萬萬不能。
片中的金剛鼠“剛子”,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主角,是它陪伴了獨孤月的月球時光。專注於“吃飯睡覺揍沈騰”的剛子的戲份,根據真人動作捕捉和特效結合完成,扮演者郝瀚全程沒法露臉,但一點兒也沒敷衍,為了讓自己更“像”一隻真正的袋鼠,他甚至搬到動物園旁邊去住,方便常去觀摩。
剛子的總鏡頭量佔到《獨行月球》特效鏡頭的20%,很多鏡頭的剪輯素材從交給特效公司到最終通過,持續做了一年到一年半。有一個鏡頭,是“剛子”咬了一口餅乾,身後背景變成了大草原——這個鏡頭迭代了很多版本,耗時11個月,最終版一直到7月13日才確定,此時距離電影上映只有半個月。
導演張吃魚為了這部電影,從31歲幹到了36歲。為了模擬月球表面,劇組實景搭建了一個月球基地,並在6000平方米的攝影棚中,鋪設了200噸砂石模擬月面粉塵。截至8月7日,《獨行月球》的票房已經超過20億元,觀眾用最實在的買票來投票,證明了創作者的付出是紮實而有效的。
自小説《三體》和電影《流浪地球》後,中國讀者和觀眾對國產科幻寄予了無限厚望,也誕生了不少“科幻+”的作品。類型的疊加其實是更難的,那不是“0.5+0.5<1”,而應該是“1+1>2”。比如,科幻喜劇,應該是一部合格的科幻片,也應該是一部合格的喜劇片。
《獨行月球》與科幻片的不同,是它全程笑點不斷,月球上的人能看到地球上的人用手電打出一行字的情節,有違常識但符合喜劇的敍事邏輯;它與喜劇片的不同則在於,主人公在月球的生活,以及重返地球的一系列操作,都是那麼有理有據。
長存湖、豐富海、廣寒宮……電影中使用的地名都是月球上真實存在的;月盾計劃基地的位置在靜海附近,此處地形平坦,陽光充足,選址十分合適。當然,放在科學的“顯微鏡”下,認真的觀眾依然能找出知識點上的漏洞,但瑕不掩瑜。
科幻作為一種類型,可以是一個平台,歡迎其他類型在這個地基上蓋出大樓。科幻懸疑、科幻動作,因其內核的相似或者相輔,都曾誕生過優秀的前作;而科幻喜劇、科幻愛情、科幻青春……這一類“硬+軟”的搭配,一不留神卻容易讓科幻僅僅成為故事發生背景的一個“殼”,因而更考驗創作者的能力。
《獨行月球》為科幻喜劇打了個樣。“科幻+”大有可為,其實,有一些不可思議的加法也已經有了成功案例。我讀過一本神奇的書《科幻中的中國歷史》,可以稱之為“科幻歷史”,講的並非科幻本身的歷史,而是用科幻寫歷史。歷史已經發生,既不科也不幻,那是怎麼辦到的呢?
劉慈欣在書中寫了一篇《西洋》,創造了一個平行世界:如果鄭和的艦隊沒有返航,而是一路向西。於是,明朝船隊首航美洲已有500多年,北美洲被稱為“中國新大陸”, 紐約港立着上百米高的鄭和像……這是科幻,也是歷史——儘管不是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
如果追溯科幻進入中國的歷史,就不難理解其中的邏輯。20世紀初,留日的周樹人翻譯了凡爾納的《月界旅行》(現多譯為《從地球到月球》),賦予科幻“導中國人羣以行進,必自科學小學始”的期待。
所以,科幻除了暢想未來科技之外,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一個新世界,這其中也許有新的世界觀,也許有人類不曾動搖的初心。
蔣肖斌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