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女團綜藝還打碼?笑“死”人了

由 烏雅建義 發佈於 娛樂

説來搞笑。

前段時間,新褲子樂隊受邀參加五四晚會。

唱的是那首,《你要跳舞嗎》。

這歌早聽了八百遍。

唯獨這次,越聽越不對味。

啥味?

餿味。

歌詞改了:

“傷心”改成“開心”,“孤獨”改成“熱鬧”,“冰冷無情”成了“浪漫多情”,“頹廢”成了“歡愉”。

原:你會不會也傷心

改:你會不會也開心

原:在擁擠孤獨的房間裏

改:在擁擠熱鬧的房間裏

原:在這冰冷無情的城市裏

改:在這浪漫多情的城市裏

原:在摩登頹廢的派對裏

改:在摩登歡愉的派對裏

諷刺的是,獨留了一句“我已經透不過氣”沒改。

應景。

堪稱當代幽默大師,反義詞教學屬實到位。

而在去年,錄製《樂隊的夏天》。

新褲子唱《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還沒被改成《沒有理想的人很開心》或者《有理想的人才不傷心》。

但,歌詞中那句“他始終沒死在我面前”中的“死”字已改成了“走”。

去年不能提“死”。

今年不能“傷心”。不能“孤獨”。不能“頹廢”。不能“無情”。

得咧。

正是應了新褲子唱的那句:

“你等在這文化的廢墟上,已沒人覺得你狂野。”

語言崇拜坍塌,文化已成廢墟。

任你是誰,都休想再狂野起來。

01

搖滾樂不忍聽,看綜藝總行了吧。

更添堵。

5月初,女團選秀綜藝《創造營2020》開播。

身為導師的黃子韜,連唱了三首歌。

一開口,就覺得哪裏不太對。

歌曲《不勞而獲》,挺狠的一首rap。

卻來了句“My song 多大吃點東西你還要喂”。

我的歌?多大了?又為啥要吃東西?

迷惑。

點開原曲,才知道原來是“My son”,我兒子。

原:My son 多大吃點東西你還要喂

改:My song 多大吃點東西你還要喂

原曲是為了放狠話、教做人,改後卻不知所云。

另外一句,黃子韜唱“這年頭膨脹/直接封殺你”。

字幕組直接將“封殺”改成了“fire”,還特意括號標示“淘汰”。

這招,叫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

原:這年頭膨脹 直接封殺你

改:這年頭膨脹 直接fire了你

除了這首歌,另兩首也全遭“整容”,無一倖免。

“選秀”改成“炫鬥”,“偶像”改成“藝人”。

不知道戳到了誰的敏感神經。

難猜難料。

原:那麼多選秀 隨便找人湊

改:那麼多炫鬥 隨便找人湊

原:我不是好偶像

改:我不是好藝人

禁止不屑,禁止狂傲。

此外,還要禁止情慾。

女選手們演唱《窒息》。

只能遊走在“回憶”裏,不可以遊走在“身體”上。

原:遊走在若即若離的身體

改:遊走在若即若離的回憶

不然,你就是饞TA身子,你下賤!

讓人慾罷不能的只能是“沉溺”,絕不能是“窒息”,不然有搞SM之嫌。

可,這首歌就叫《窒息》啊。

原:想掙脱欲罷不能的窒息

改:想掙脱欲罷不能的沉溺

至於原曲那句“我躲在夢裏/曾和你翻雲覆雨”,直接遭到無情刪除。

英文歌更加離譜。

《one time》,原唱Marian Hill。

這歌好聽,性感女嗓,又撩又魅。

One Time

Marian Hill - Sway

但,歌詞一改,味道全無。

“I'm not the kind of drum you play one time”中的“drum”改成“dream”。

原曲翻譯:我不是你玩一次就拋棄而忍氣吞聲的鼓。

改後:我不是你隨意的夢想。

直接沒內味了。

原:But I'm not the kind of drum you play one time

改:But I'm not the kind of dream you make one time

另有一處,把“girls”換成“moods”。

情緒可以搖擺,但女孩不行。

原:That makes the girls all swing

改:That makes the moods all swing

畢竟,搖擺的女孩子能算正經人嗎?!

行叭。

可這翻譯又是怎麼回事?

“sway”硬拗成“能力”,“stay”硬拗成“佩服”。

原曲的畫面是:真絲吊帶,顧盼生姿。

改後這又是啥?

風情意味盡失,只留下滿頭問號。

翻譯,講究一個“信、達、雅”。

忠實。達意。雅緻。

連忠實與達意都做不到,還談什麼雅緻?

放眼望去,又豈止是在《創造營2020》。

只要你張嘴唱歌,迎頭而來的便是閹割。

更多時候,已經不是詞不達意,而是狗屁語句不通。

02

歌曲。

以曲為身,以字傳神。

一個字是畫龍點睛,一個詞是點石成金。

加一筆是負擔,少一筆是缺陷。

而金曲,更是無可動、可改之餘地。

但,我還是天真了。

楊千嬅的《處處吻》算是經典了。

這歌唱的是顛倒眾生、遊戲人間的情場浪子。

原歌詞,“一吻便救一人,一吻便殺一人”,多精準。

韓雪翻唱,“殺”字不能提,改成“刷”。

一吻刷一人,這是以“吻技”作為考核標準?

咦~更“髒”。

原:一吻便殺一人

改:一吻便刷一人

人性不允許有裂縫罅隙,情感不允許三心二意。

於是。

“情人吻別人”成了“行人問路”,“舊情人惠顧他人”成了“親人改備註”。

原:有半夜情人延續吻別人/讓你舊情人又惠顧他人

改:有半夜行人延續問別人/讓你的親人又備註他人

這詞改的前不着調、後不靠譜。

和前文後續、主旨思想有一毛錢關係嗎?

更恐怖的是。

綜藝《歌手·當打之年》,徐佳瑩唱《我還年輕 我還年輕》。

“煙”不能提,改成了“眼”。

原:給我一支煙

改:給我一隻眼

給我一隻眼?

是不是有點太血腥殘暴了。

同期嘉賓的表情,可謂心照不宣。

周深你也別笑得太開心。

忘了你翻唱朴樹的《達尼亞》被改成什麼樣了嗎?

“混賬”改成“慌張”,“孤魂野鬼”改成“孤身一人”。

“空虛悲哀”也成了“空曠悲涼”。

原:我猜有個混賬

改:我猜有人慌張

原:孤魂野鬼天涯

改:孤身一人天涯

原:已是無邊的空虛悲哀

改:已是無邊的空曠悲涼

不信鬼神,不空虛悲哀,做最最最堅定的唯物主義樂天派。

而“達尼亞”在俄語裏,意思為“再會、再見”。

但這樣的歌詞篡改,還是再也不見為好。

可,還有嗎?

有。

太多太多。

《中國新歌聲》,唱《天空之城》,一句“愛情不過生活的屁”,改成“愛情不過生活的皮”。

《跨界歌王》,唱《在希望的田野上》,一句“那些東西大媽都不給你”,改成“那些東西他們都不能給你”。

《天賜的聲音》,唱《改變自己》,一句“但髒話沒用,大家只會嫌兇”,改成“但髒話沒有,大家只會輕鬆”。

當所有的崎嶇骯髒被抹殺摺疊,只剩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

或許是真的輕鬆了,也或許是已經麻痹了。

我想起音樂劇《我,堂吉訶德》。

尚未麻痹的堂吉訶德,誤把風車當巨人,誤把旅館當城堡,非要挑戰生活,懲惡揚善遊俠四方。

卻唯獨他,敢承認這人間真面目:

“聽我唱,你這人間已病入膏肓,放眼望,盡是墮落癲狂。”

只是這句,在《聲入人心》中也被刪了。

罷了罷了。

被刪句在最開頭

03

維特根斯坦説:

“我語言的界限,就是我世界的界限。”

如今,語言的界限尚不明確,世界卻早已侷促。

逢唱必改的《易燃易爆炸》。

在《青春有你2》中改了3處,《歌手2018》中改了5處,《天賜的聲音》中改了6處。

奇怪的是。

《天賜》中,還可以“私奔”,不可以“豔情”“銷魂”;

《歌手》中,可以“豔情”“銷魂”,卻不可以“私奔”。

但“瘋魔”“輕佻”“下賤”“殺人”,絕對不可以。

所有的平台與製作組像是踩着線,努力往安全區中央擠靠。

界限並不清晰,只能摸着石頭過河。

頭上懸着劍,屁股下頂着針。

所以,要保險一點,再保險一點。

將褲腰帶勒得緊一點,將鐐銬戴得更重一點。

一切便魔幻了起來。

電視節目,“死”字要打引號。

笑“死”我了。

這話什麼意思,就是真的很搞笑。但你放心,死不了,也沒人死。

無異常,很和諧。

“壞”字要打引號。

因為我是個“壞”女孩。

這話什麼意思?我嘗試着理解一下。

我是個“壞”女孩,但我不是真的壞,我只是用壞形容一下,你們聽了也不要變壞。

危險形容詞,請勿模仿。

如果“死”與“壞”打引號還能勉強理解一下。

但,將“屁股”換成“臀部”,將“性感”換成“成熟”。

恕我理解無能。

原話:這個屁股真的轉得好奇怪

字幕:這個臀部真的轉得好奇怪

原話:我的臉不性感

字幕:我的臉不成熟

有人調侃,建議按老規矩將敏感詞改成“口”。

當你看到《口口口口》也別詫異,這是莫言寫的《豐乳肥臀》。

荒唐啊,可笑吧。

張愛玲説:用美麗的思想和美麗的身體取悦人,並沒有高下之分。

性感無罪。“屁股”也沒做錯什麼。

何至於此。

難道觀眾都是魯迅筆下“一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的猥瑣國人?

哦,對了。

年初,《美麗人生》在內地上映時。

那句“想和你做愛”也改成了“想和你在一起”。

男主角激盪生猛的愛意在那一刻被粗暴蕩平。

觀眾只能苦笑:

眾所周知,我們是無性繁殖,是有絲分裂,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總之,與“性”無關。

避談性。不説愛。忌諱死。

又如何完整身體,充沛靈魂、感知生命?

斬斷七情六慾,去除葷腥雜念。

做不了聖人,我們只能做機器。

04

有時我有一種很 悲哀 悲涼 還行的感覺。

當《大藝術家》的歌詞“誰都應該寵愛紋身”,“紋身”被改成“聞聲”。

對應着,電視上的紀錄片,紋身被糊滿了馬賽克。

當在《中國有嘻哈》裏,《重慶魂》的歌詞“風水好幫你修座墳”被改成“風水好幫你修座門”。

説來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