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專稿 5年前,張藝謀和張末曾有過一次對談活動,為了宣傳同一檔期裏,兩人各自的新片。
張藝謀説,我自己把它看成一種傳承,是中國電影的一種傳承。如今,這種傳承再次延續,兩人聯合執導了電影《狙擊手》。影片更是以豆瓣7.7分,成為今年春節檔口碑最高的影片。
正如很多網友説的,永遠可以相信張藝謀。
但在電影正式和觀眾見面前,不少人擔心,這部影片會不會因為是聯合拍攝,而影響到張藝謀本身的水準。事實上,這種擔憂並沒有發生在《狙擊手》。畢竟,對於張末而言,從最初在張藝謀導演身邊工作,幹過剪輯、副導演,“我和大張導的磨合度已經在了,所以不會緊張和他的合作。”
合作的心態上沒有任何擔憂,但真的到了拍攝的時候,兩位張導其實都有顧慮,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份“顧慮”成為了彼此“互卷”的起因。
高手過招
在張藝謀導演眼裏,拍攝這個題材的故事,以“狙擊手”的身份切入,“就好像兩個高手過招一樣,通常會凝聚在一個小團隊甚至個人身上來進行,它是戰爭中一種獨特的類型。也避免了與別的影片雷同,聚焦在幾個人物身上。”
因為是高手過招,就不能單一塑造志願軍,而讓聯合國軍“降智”,只有兩者謀略旗鼓相當,最終戲劇呈現才會好看,同時能承托出志願軍更強大。
在最初的劇本中,敵軍的戲份不少於40%。這讓張藝謀意識到,電影《狙擊手》需要兩位導演一同完成,另一位導演要把中國編劇寫的中文材料轉化為敵軍的習慣用語,轉化成他們要的人物方面的東西。
找導演不難,但這部作品留給張藝謀的時間並不多。這是他在籌備冬奧會期間,“請假”出來拍攝的作品,與此同時,他對作品品質的追求,要求電影的雪都是真實的,所以留給拍攝的時間並不多。於是,為了更高效地完成電影《狙擊手》的拍攝,他選擇了張末導演。
兩人此前就合作過多部影片,雖然工種不是導演,但張末本身已經獨立拍攝了長片作品《28歲未成年》,所以整體而言,自然默契程度會很高,溝通成本必然是最低的。
雖是聯合拍攝,但事實上,為了在下雪期內完成拍攝,兩人各自組建劇組,獨立完成自己負責的內容拍攝。
如何讓兩組拍攝的內容在剪輯過程中不突兀,成為擺在兩位張導面前的一大難題。雖然每天晚上兩人會一塊討論,看彼此的素材,並根據對方的戰略調整自己這邊的拍攝方式,但是這依舊無法預估到對方在拍攝過程中,出現因地制宜,或者靈感迸發出的拍攝調整。在張藝謀眼裏,“電影裏兩軍有點像游擊戰,拍攝也是如此。”
因為狙擊戰講究躲藏,對方往左邊打槍,另一方則得往右邊躲。看似簡單的方位問題,反而成為了兩人拍攝初期最大的難點。
“我們有過兩三次發現方向拍錯了,應該往左躲,結果拍成往右躲了,然後我又不想耽誤他的進度,所以之後我就會拍兩種方案,兩種方案都拍了,甚至我會提前預想他那邊會怎麼樣,然後拍攝ABCDE五個方案,剪輯的時候大張導無論問哪種方案,我都説:有!。”
這波操作最終竟“內卷”到了張藝謀,讓他開始也拍攝起了AB兩套方案,這也保證了最後剪輯的時候,可以做到精準到位。
真實感
去繁化簡,是張藝謀近幾年作品被提及次數最多的關鍵詞。《狙擊手》同樣如此,在正式開機前,張藝謀導演就和團隊確定,這部影片的風格就是追求簡易,確保真實,色調方面則追求黑白灰。
在創作過程中,在人物表現上,不過多要那些轟轟烈烈的描繪,真正的狙擊戰中,人一旦中槍,就會瞬間倒下,“整個過程中不會有過的動作捕捉,或者情感煽動。”所以在拍攝過程中,一定要把握住戰爭的殘酷,以及真實的死亡。
在色調方面更是要做舊。“志願軍的衣服是綠色的,在後期調色的時候,都要給它去色。”張藝謀希望通過這種色調,把戰場的蕭瑟感進一步強化。不僅如此,他還讓美術在後期的時候,做了不少彈坑,“它是一個廢棄的狀況。因為當時雙方的對峙戰,雙方的陣地犬牙交錯,看起來的感覺就像一個戰場的樣子。”
當然,為了突出這種真實感,張藝謀幾乎啓用了全部新人演員的陣容,這樣讓演員留出足夠長的時間進行培訓,讓他們忘了自己是演員,而是一個兵,“舉槍要舉得又快又穩,這些都反覆練習,我們的軍事顧問一直跟着,隨時有問題隨時糾正。”
侷限性
《狙擊手》的設定看似簡單,實則整體非常講究。這是一天之內發生的故事,時間線上這些故事是在第五次戰役之後,也正是抗美援朝戰爭開展兩三年以後的一個階段,在歷史上,大的戰爭已經停止了,進入了對峙階段。
這種背景之下,也會讓觀眾看到《狙擊手》會比《長津湖》裏的戰士乾淨,因為那時候的後勤已經得到了保障。即便生活條件相對變好,但是兩軍之間的裝備條件依舊存在懸殊。
志願軍用的是小米加步槍,而聯合國軍的條件則是全軍武裝。 這種條件在兩者的戰壕上有着明顯的體現。
聯合國軍幾乎武裝到牙齒,這種優勢也能在劇作中有所展示,他們只要輕輕一躲,就打不着了。在影片中,聯合國軍的戰壕看似非常豪華,有絕對保障的糧食和彈藥,但在實際拍攝中,難度非常高。
在實景拍攝下,整個空間非常有限,敵軍戰壕看似豪華,但其實非常的狹窄,“大概也就兩人寬”。這種條件讓攝影機的調度變得難上加難,更何況,要如何保證真實的質感下,讓演員露臉,成為了張末和演員們極為彆扭的事情。
“理論上來説,狙擊手一般都除了眼睛露出來以外,鼻子臉都會被蒙上,因為又是在雪裏,他一般都會純白,然後狙擊槍往那兒一堵,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但作為電影,又不能讓觀眾看不到人臉。我們要讓觀眾認清楚誰是誰,再加上電影又得要真實感,其實非常難。”
沒有經驗,只能在一次次的嘗試下總結經驗,“就不停的試吧,動不動就不行,機位不好看,然後又調一下,然後又動一動,這方面要比一個正常場景下拍攝,其實難度還更高,因為它太單一了。”
這種彆扭不僅針對導演,對於演員更甚。雖然在大銀幕上,看到演員們非常自在,但在整個拍攝過程中,演員們必須扭着非常不自然的動作。演員經常和張末訴苦,這樣扭着身體很不對勁,可事實上,演員在戰壕中一旦舒服了,可能身體其他地方就穿幫了。
未來
如今,《狙擊手》的高口碑,證明了拍攝再怎麼困難,一切都是值得的。而兩位導演這次既是合作,也是過招。未來還會有機會嗎?沒人知道答案。
但對於張末自己而言,從女性題材的處女作《28歲未成年》,到如今硬漢風的《狙擊手》,能夠不斷突破以及創新。“每種風格的電影,每種類型的電影都應該去嘗試,哪怕錯,最起碼我也知道什麼適合我,什麼不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