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
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
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
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
《青青河邊草》電視小説封面
就算你忘記了劇集的內容,也一定不會忘記金銘可愛的小圓臉,會記得瓊瑤劇情裏一如既往的眼淚與咆哮,更一定會記得高勝美這首朗朗上口的同名歌曲——《青青河邊草》。
1992年播出的電視劇《青青河邊草》是瓊瑤劇集“六個夢”系列中的最後一個,“六個夢”按播出順序分別是《婉君》、《啞妻》、《三朵花》、《雪珂》、《望夫崖》以及《青青河邊草》。其中前三個夢是小説改編的,後三個夢是瓊瑤為了補齊“六個夢”系列劇集新創的。
《青青河邊草》無疑是這六部劇中結構最完整、情節最曲折、陣容最強大、影響力最深遠的一部。
四十二集的體量也讓《青青河邊草》成為了六個夢中篇幅最長的一個夢,這個夢從九十年代一直做到了二十一世紀,令人念念不忘。2006年湖南衞視在下午檔重播,依然取得了csm16平均收視1.97的不俗收視。
嶽翎飾演青青、金銘飾演小草
《青青河邊草》能夠引起大眾的長期喜愛,和這個完整又動人的故事着密不可分。
跨越了三代人的情感,完成了數次的出逃與迴歸,第一代人用第二代人的血淚,在第三代人的新生與革新下完成了救贖與新生。
和其他五個夢一樣,《青青河邊草》講述的依然是一個救贖的故事,但是又在其之上豐富了更多生命的極致情感體驗,對頑強的生命唱了一曲頌歌。
正如馬景濤在其文章《一個充滿希望和等待的愛情故事——青青河邊草:築夢成長》中説到:
當人們體驗了生離死別,悲慘的人生宿命情景,都會像劇中“傅家兩老”那樣回憶過去而導致情緒不安,終日在後悔莫及的情況下生活的情景時,莫不無限感慨。但是在感慨中卻能領悟出生命的真諦,所謂百味雜陳、百感交集,所有的哀傷痛苦、甜蜜歡樂都會一湧而出,並找出一條可行之路。在這種感受中,編劇和導演結合了原著的精神所強調要求:人類必須在正視個人心靈的痛苦中,克服一切困難,惟有如此,心靈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與平靜。
讓我們一起來回顧《青青河邊草》,再來體驗一把劇中透露出的生命關懷,以及其中濃郁而又綿長的情感,一起來重温舊時純粹的感動吧。
《青青河邊草》DVD封面(1992)
故事的開頭和瓊瑤一貫的劇集一樣,都是充滿了激烈的對峙。
傅家莊的少爺元凱愛上了丫鬟漱蘭,這一舉動激怒了傅家老爺振廷和太太靜芝,於是拿出了辮子還是了“家法伺候”。這一頓毒打自然是打不斷這一段深情,於是少爺帶着丫鬟私奔出逃,半個月時光就結婚生米煮成了熟飯,再回來時卻被家長趕出了家門。
時光來到十年後,青青的兄嫂強逼她嫁給一個老頭子做妾,小草的舅媽對她百般刁難,兩個女孩兒不甘受縛於既定的命運,就在青青的婚禮之中相偕逃走,遠赴揚州的傅家莊投靠小草的親人海爺爺,路上巧遇同樣離家出走,憤世嫉俗的富家青年何世緯。
三集的劇情,就將人物關係上升到了劍拔弩張的緊張程度,老一輩與新一輩的對峙、對宗族制家庭的出逃,成了新一代和更新的一代人的追求。
而青青、小草、世緯三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年輕人,卻組成了一個互相取暖的家庭關係,他們一起逃出了不公正的命運,開始了新的生活。
無巧不成書,去揚州投靠海爺爺的一行三人,來到了這個十年前哭天搶地的傅家莊,捲入了一場今昔交錯的愛恨秋愁。
劉雪華與徐乃麟客串一段不被看好的愛情
如果説青青和小草的逃離是為了對悽苦的生活Say No,那何世緯則是一種對於舊制度的反叛。他出身名門,生活優渥,又是北京大學的高材生,熱情又富有正義感,但是他依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不是他理想的模樣,但是他又沒有自己明確的目標,所以他也沒有辦法為這個悲劇的家庭提出解決方案。
反而是青青和小草,在這一場反叛的故事中顯得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式婚姻讓數不盡的妙齡少女受盡了生活的苦,青青在花轎上的逃跑,避免了一場“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悲劇,她和小草的一路狂奔,顯示出了有力的反叛精神。
青青在對於自己的婚姻和愛情的追求上,也表現出了崛起的女性意識。本有婚約的何世緯一心為了反抗“包辦婚姻”而不由分説地拒絕華又琳,但青青卻敢於從底層的視角追求自己的愛情,打破門第,拋卻世俗。
青青願意用最大的耐力和毅力來等待,這是對於愛情的反叛。
對於家庭和親情,他們卻走向了迴歸。
青青終於因為華又琳的成全,得到了自己的愛情,也得到了何家的認可與祝福。
而小草的迴歸,比起青青和世緯,更加具有寓言意義。
從北京來到揚州,被以為是逃離,卻誤打誤撞地見到了自己的爺爺奶奶。而小草尋找海爺爺時,一瘸一拐的海爺爺也在尋找着小草,當海爺爺和小草相擁的那一刻,這一年的等待,都化作了淚水。
而傅家的大家長們,這十年何嘗不是在以淚洗面中度過的,他們才能將遺憾與抱歉投射到這個陌生人世緯身上。當他們知道小草的身世之後,多麼地希望小草能夠迴歸家庭,他們已經有太多的遺憾了,再也不想一錯再錯,但這對小草來説,這個身世是多麼的難以接受。
直到故事的最後,小草才打開了自己的心結,才願意和過去的悲痛握手言和,她知道,愛比恨更能夠走向未來。劇情的結尾,她喊着爺爺奶奶,改口和家人相認,一路找到了父親的墓前,這對於一個十歲的女孩兒來説,無疑是對自己也是對親人的成全。
馬景濤、嶽翎呈現浪漫愛情
傅家造這一場孽,像是畫了一個圈。
一次逐出家門,換來的是一場喪事。死活不認親孫女,換來的是十年的仇恨。太太的眼睛瞎了,傅家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幸得海爺爺的歸來為傅家講述了小草的身世,老天爺冥冥中自有安排,傅家祖孫骨肉竟然已經相遇了。
那一場披麻戴孝的戲中,傅家老爺聲聲斥責,“就這樣,我傅家的兒子,唯一的命根,就這樣斷送了,你怎麼還能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早就説過你會毀了他,你卻不肯放過他……”,十年前的他顯然全然沒有意識到斷送傅家命根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一鞭一鞭地抽斷了骨肉親情,抽斷了子孫綿延。
小草的生母漱蘭,在離開傅家之後,變成了瘋子,再也要不起小草了。還記得雪地裏,奔跑着要去給元凱送蓑衣的漱蘭,和朱嫂相依為命的生活,這十年光景,不知道流了多少淚,吃了多少苦。
傅家人跟隨海爺爺來看到漱蘭的時候,一家人大為震驚,朱嫂説他們是“一輩子不要再相見”的,要化解這十年造下的孽,三代人的結,需要多大的勇氣,需要多大的努力。
要把這一切的事情和盤托出告訴小草,對於這個十歲的小姑娘來説,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忍痛分離何嘗不是像刀子切割一樣痛徹心扉。
就像青青説:“我也是一個孤兒,我理解這種感受,看到人人都有爹孃,就我沒有,那種渴望得要死,卻永遠求不來的感覺,使我們從小第一件懂得的事就是痛苦,然後就慢慢地認命了,告訴自己這是無可奈何。”
一生的救贖,需要大把的眼淚,和數不盡的痛苦,瘋的瘋、死的死、瞎的瞎,而最終的和解,卻是要在兜兜轉轉中才能夠等到。
瓊瑤劇集中,對於和解與救贖的表達,總幹事百轉千回,讓人慾罷不能。
哭與笑的小草
十年的找尋與和解,讓人嚐盡了大起大落的況味。
回頭再看《青青河邊草》,發現其中的故事橋段其實在“六個夢”其他劇集裏也常見,森嚴的家族,為愛奔走的女人,撕心裂肺的情感已經是瓊瑤劇的鮮明標籤。但是它能夠成為一代人的記憶,除了出色的情感表達之外,小草“金銘”的出演一定是功不可沒的。金銘之前在《婉君》、《雪珂》、《望夫崖》等劇中已經有了亮眼的表現,成為了人氣童星,到了《青青河邊草》中,她幾乎全程貫穿做了當之無愧的女一號。
當時肉嘟嘟胖乎乎又可愛乖巧的金銘讓人不得不愛,而這個小草的命運更是牽動了觀眾的心,哪能忍受她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金銘不着痕跡的表演,讓這個故事更加真實可感,也讓人更加牽腸掛肚。而回想起《青青河邊草》這部戲的拍攝,同樣也是十分辛苦。
“六個夢”系列由湖南電視台協助拍攝,幾乎都在大陸取景,《青青河邊草》作為“六個夢”的完結篇,更是“興師動眾”,1991年6月開鏡直到1992年1月30日殺青,大隊人馬奮戰了八個月的時間,劇組輾轉南京、鎮江、揚州等地拍攝,劇中的建築都是當地的一級保護文物,傅家莊在揚州何園取景,園中的亭台樓閣都是百年曆史的古建築,傅家的大門則是在瘦西湖畔拍攝,最終效果呈現出了江南美景,劇組精益求精,一同完成了最後的、最長的這一個夢。
戲裏戲外,高潮迭起,驚心動魄,笑淚交織,這一場出逃與迴歸完成的救贖,讓觀眾銘記了數十年。
《青青河邊草》,是生命的頌歌,對舊時代的悲痛控訴,終將迎來救贖與新生。
一如世緯在劇終時所説:
“希望跟等待,讓我們擁抱着希望,耐心地等待吧!”
大團圓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