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檔六部電影廝殺幾乎滿足了觀眾從年齡到喜好的種種需求,但是最後成為黑馬的電影不是觀眾心中所想的幾部作品,而是《你好,李煥英》。
雖然故事脈絡觀眾都通過小品瞭解過,但是這部電影依舊以不可阻擋之勢衝擊着中國電影票房記錄,不出意外,今天將破40億票房,並在總票房上超過《唐人街探案3》。
然而從潸淚必備電影到營銷過度、名不副實的電影,《你好,李煥英》也很快陷入了爭議。
中國影史票房的現存前五名分別為宣揚愛國情懷的《戰狼》、推翻封神的《哪吒之魔童降世》、號稱科幻第一的《流浪地球》、全球大IP《復仇者聯盟4》以及燒腦偵探系列《唐人街探案3》。
面對前五名電影都詮釋着中國影史的“新概念”,《你好,李煥英》無疑有些單薄。
同時賈玲作為新晉女導演,第一次作品的起點就是可以挑戰全球女導演最高票房的《神奇女俠》也讓人有些瞠目結舌。
但是《你好,李煥英》單薄卻不片面,它將一個非常簡單而大眾的“點”——親情,做到了以點概面,將個人情感的輸出轉換為大眾情感的激發,把看似不全面的故事演繹成一部成熟的作品,深深擊中近些年來電影觀眾心中最遺憾、最柔軟的地方。
因此《你好,李煥英》的成功既是賈玲的成功,也是對電影行業的一次警醒,一方面是滿足觀眾就是滿足票房,另一方面則是一部作品的失敗是從根基開始腐敗的。
講好故事是成功的基礎
“看不懂”、“理不清”不等於藝術的“曲高和寡”,而是很多作品的通病——講不明白劇情。
《霸王別姬》在當時上映的時代風格固然尖鋭,但是仍得到了國際影壇的承認也被譽為華語影壇最高成就的電影之一。
《流浪地球》雖然世界觀龐大但是卻能通過短短几分鐘交代出背景、發展以及主要角色,劇情一氣呵成。
《你好,李煥英》並非要與前兩部電影比較,而是要説明一件事,《你好,李煥英》的成功之一就在於做到了“講明白故事”,它讓無論共鳴與否的觀眾都看明白了這部電影的主線和發展。
雖然這部電影的弊端在於習慣了以小品的模式捋劇情,場場分離且跳躍性極強,但是故事完整沒有斷層。
這部電影主要講述了賈曉玲和母親遭遇車禍後意外穿越到80年代,想要改變母親命運的故事。
賈曉玲深陷夢中並以從天而降的方式來到了母親李煥英年輕的時代,在被母親錯認成親戚後她順勢成為母親的“好閨蜜”,並且想法也慢慢從“滿足母親遺憾”改為“改變母親人生”,希望母親嫁給廠二代獲得全新人生。
這部電影笑中帶淚,並且淚點集中於後半段賈曉玲通過縫補技術發現母親是重生者,她一幕幕回憶與母親的美好過往並且得到母親“不悔”答案的劇情中。
其實以回憶與痛苦的拍攝手法共情觀眾對於一部票房奇高的電影來説略顯單調,但是導演賈玲與演員張小斐(飾演母親李煥英)對於細節的把控極強,不僅能讓觀眾陷入前半段瘋狂的細節回憶中,還能通過賈曉玲奔跑中的回憶瞬間理清劇情,做到統一了觀眾領悟與劇情清晰,也統一了母親深藏的愛與孩子熱烈的情。
從開場李煥英主動認下了賈曉玲這個親戚、無條件滿足賈曉玲的要求如打排球、陪着賈曉玲試鞋、為賈曉玲補衣服到酒醉希望孩子平安健康就好,這些都是賈玲埋下的伏筆,處處明顯卻又隱藏在笑點之中。
賈玲的故事,講得明白。
其實舉例搬上戛納的電影《地球最後的夜晚》就可知,這部作品不好嗎?無疑是好的。長鏡頭運用自如,三重劇情從過去、現實到夢境讓人深陷其中,然而炫技令人稱讚,但是這部電影的故事脈絡卻在三重劇情中繞暈了一些觀眾。
真情實感並非對電影投入的降維打擊
《李煥英》沒有層層深入的劇情也沒有精彩絕倫的特效,更沒有耗資巨大的投入,這對於春節檔摩拳擦掌想要搏一搏的電影來説,無疑是一種打擊。
然而一部《李煥英》的成功就可以抹殺電影人的投入,否定中國電影觀眾的欣賞水平嗎?
這對評價《李煥英》過於名不副實的看法一樣,有些片面。
中國影視劇作品的成長僅僅在於耗資巨大、優選演技派以及特效發展嗎?還在於劇情、情感的全面昇華。可以有短板,但是不能只抓一項。
作為扶貧片的《山海情》靠着高質量劇情改變了扶貧片=紀錄片的認知,《魔童降世》脱離了熟知的封神劇情卻依舊成功。想要讓觀眾承認,作品絕對不能瘸腿。
中國觀眾經歷了影史跌宕起伏的發展,藝術品位早已從及格逐漸邁入了成熟,有了獨立的欣賞意識。既可以為了《流浪地球》的“全部資金投入特效”大力支持,也可以清晰分辨《上海堡壘》是否是科技幌子。
因此對《李煥英》支持,其實既感動於賈玲的“真情實感”,也是體會到電影對自己的“高共情”。
賈玲其實將這部電影脱離了“純粹為個人感情與紀念服務”的思想,小品《李煥英》是賈玲思想母親的狂歡,電影《李煥英》是父母子女之愛的寫實。
“重生”是很多人心中的美好幻想,而賈曉玲的舊時代重生則是選擇放棄自己,完成母親的人生的升級。李煥英的重生是放棄了很多人夢想的做大做強,重走幸福妻子、母親之路。
看似是賈曉玲的個人犧牲,其實也是母親給她“能犧牲”的機會,雙向奔赴,不僅僅是導演賈玲的感傷之處,也是很多觀眾生命的感動之處。
那個叫着“我寶”的李煥英不僅僅是賈玲的母親,這個名字其實賈玲送給了觀眾,代替着觀眾心中那些擁有相同犧牲、奉獻以及深愛的母親。
電影的共鳴從不是全覆蓋的,有讚賞則有批評。青春電影從不能讓所有人都明白歲月之痛,扶貧作品也不能讓所有人都理解那些被扶貧者曾有的退縮。人生有經歷才有明白,有摔倒才有理解起身的難,有哭才有珍惜笑的難得。
《你好,李煥英》不能盡如人意,也不是所有電影人必走之方向,必踏之難關。
它只是講了一段親情故事,説明了好作品的成功也許只在於最簡單的初心:想説明白一件事,想傳達一段情,想做好應該做好的事情。也展現了觀眾的理解:每件作品只要足夠優秀,無論何領域、何方向,都會盡全力支持。
因此,《李煥英》絕非影史之悲,而是觀眾的一次喜愛狂歡,電影人一次新的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