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爾沁草原與錫林郭勒草原接壤地帶有個村莊,北邊是古老的霍林郭勒河,南邊是連綿不絕的蒙古族聖山罕山。由於周邊都是蒙古族村落,這個全部都是漢人居住的村莊顯得中國人的一天:老伴兒愛生活 2015.2.10日" href="/zh-mo/leisure/zMwfaoSTkJ.html">非常特殊。它的名字有好幾個哈日努拉、立新,一個連名字都不能確認的村莊,註定了飄零的命運。這裏的居民都是30年前從扎魯特旗南部烏力吉木仁蘇木整村搬來的,因生態惡化,他們已整體搬遷了兩次。如今,他們再次分散搬遷,彎曲的霍林郭勒河流淌着他們的鄉愁。(圖/文 滕利明)
張鳳榮今年41歲,她是隨着家人搬遷到這裏。兩年前,她家在霍林郭勒市買了一棟70平米的房子,這次他們一家準備搬到霍林郭勒市居住。而村民們去往各個城市鄉村的都有,有的甚至回到了幾十年前的起點大樹營子村。
張鳳榮家5口人,除了夫妻倆還有一個70多歲的婆婆,一個25歲在外打工的姑娘,一個讀高一的兒子。張鳳榮和丈夫張興明在村裏口碑非常好,經常幫助別人。村裏人都叫張興明的乳名小牛,張興明會機器修理等技術活,所以總也閒不着。
張鳳榮從小和父母在牧區放羊,是村子裏唯一會説蒙語的女人。在哈日努拉,她家種了100多畝地,養了幾百只羊,這次搬遷拿到了80萬的搬遷補償,羊也賣了一部分錢,到城市後,夫妻倆準備打工生活。
張鳳榮説剛到哈日努拉的時候,漫山的白樺樹、紅杜鵑,遍野是齊腰深開滿野花的草原。可惜的是,因為村民開荒、伐樹、過度放牧,30年來土層流失了3米多,肥沃的黑土不見了,只剩下一地戈壁灘。山上杜鵑不再盛開,白樺林已經退到了遠山處。
2016年6月,一場十幾分鐘的大雨,引發了山洪。全村進水,屋裏積水達到了一米多。張鳳榮的鄰居高升指着殘留在豬圈牆上的水痕連聲説:”活該!活該!,山上沒有了綠色植被擋不住水了,人把自己趕走了。”
很多人家都剛剛蓋了新房子就搬遷了,好在政府根據房屋造價進行了生態移民補償。
雖然對這個待了整整30年的地方有些不捨,張鳳榮夫妻倆還是簽了字。
夜裏一場雪,張鳳榮起來打掃已經不要的大衣櫃。這個大衣櫃是他們結婚時家裏唯一的傢俱,承載了很多美好的記憶。
張興明打掃葵花籽上的積雪。哈日努拉海拔1500多,一般植物不能成熟,只能種植小葵花。由於土地貧瘠,他家100多畝地只打了幾千斤葵花籽。
村莊後面就是霍林郭勒河,一到剛入冬和開春,車輛就難以進村,村民生病更多會望河興嘆。來收購葵花籽的車壞了,司機趟着冰水過河求救。由於交通的問題,這裏的農副產品會低於市場價格很多。
村子裏的人家大量已經搬遷,為了回來收拾莊稼的村民有個待的地方,張鳳榮夫妻留了三間房。大家就擠在她家的小炕上。
為了改善大家的伙食,張鳳榮夫妻殺了兩隻羊。張鳳榮説鄉里鄉親一回,這次搬了就真的散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説完一臉茫然。
村子搬遷後將成為一個生態恢復區。村民各奔東西,人的命運未卜,動物更不知何處安放。隔壁老王家忙着殺雞。
村民高海把給他馱了十多年水的驢子母子賣掉了。把繮繩交給驢販子的剎那,高海哭了,一個大男人哭得悲悲慼慼。
家家的年豬早早就被宰了,在殘磚斷瓦前,就像獻給遠山的祭祀。
羊除了賣掉的,全部宰了。雪後的村莊迴盪着羊兒嘶啞的叫聲。
今年夏天,全村的升學宴煳狗肉成了一道必備菜,大狗都賣了,小狗沒人要就殺了吃肉。村裏張會計家的小狗天天跟在張會計父親的腳下,六神無主的樣子。老張頭説不捨得殺,送人又沒人要,進城了怕樓裏養不了。張鳳榮勸他帶着小狗進城上樓:“都是生靈,都是活着,都不容易。”村裏丟掉的家貓都會到張鳳榮家找吃的,張鳳榮也堅定地帶着自己家的貓貓狗狗進城。
進城前村民都會來給逝去的先人上墳,幾十年間搬了三次家,先人的墳塋四零八落。張鳳榮一家準備把墳遷到一起,但更多的墳塋註定會淹沒在荒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