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一刻：你有沒有公德心？
去年去了一次韓國濟州島，在那兒被罰了兩百塊錢。
那是一個下午，我和朋友一起趕一輛叫做黃金巴士的車，就是一張通票可以坐一天、環島所有景點都可以到的那種。
走到離車站還有十來米，要過馬路，我看看來向沒有車，扯着朋友就過去了。
然後聽到一聲警笛，一輛警車本來停在路口，直接衝着我們這邊開過來。我們倆還幸災樂禍等着看這是哪個逃犯被發現了。結果警車一個掉頭，在我們旁邊停下。
我和朋友還等着看熱鬧。車上下來倆警察，一指我們，一張口一串稀里嘩啦的韓語。
我愣了，用我那點兒可憐的英文告訴他們，我們是來旅遊的，不是韓國人。
警察也愣了。沉默了五分鐘之後，他用比我還爛的英文告訴我，橫穿馬路，no，外國人，也no。
朋友嚇壞了，悄悄問我，我們是不是要坐牢了?
我也嚇壞了，我和警察説，我們不知道，是初犯，警察叔叔我們不想坐牢啊……
警察看看我，突然把手伸向腰間。
……卧槽這是要槍斃我?!
幸好，警察叔叔只是拿出了手機，開始查詞典。接着一字一句説，不用坐牢，但是要罰款。
他報了個數，摺合人民幣，一人兩百塊。
後來我和朋友給他們看了護照，簽字畫押，拿了兩張罰單。
等系統錄入的時間裏，警察叔叔一直很和藹，試圖和我們聊天，可惜他的英語，我實在聽不懂。
我説得他也聽不懂。
不過我們還是聊了十分鐘。
臨走警察還笑着和我揮揮手，説濟州島welcome你們。
再後來……我們去交了罰款，離境那天，在機場大巴上和當地的一個地接説了這事兒。
地接露出一張見怪不怪的臉，説，他們就是欺負外國遊客!經常這樣，要是當地人肯定就不管了。
我説哦。
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不走斑馬線、隨便橫穿馬路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兒啊，小時候接受的教育不就是這樣的嗎?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這種事情很正常了呢?
恰好前些天和劉大眼睛吃飯。這廝一米八大高個，頂着倆黑眼圈就來了，雙眼血紅。看得我一愣。
這麼忙啊?我問。
忙個屁!劉大眼睛坐下，説，這兩天睡不好。
再一問才知道，他家這兩天，一到半夜十二點就會從外頭傳進響亮的鋼琴聲，和鬼片似的。而且一聽就是初學，一首小星星彈了整整一個星期，還沒彈到調子上。
劉大眼睛一開始是害怕，後來想明白了，感情這是誰家小孩練琴呢。
於是又憋了一肚子火。
他上班早，早晨6點要起牀，鋼琴聲持續到凌晨一點，十幾天下來，整個人都快精神衰弱了。
他和父母一塊兒住，仨人分析了一下，樓下住着一對老夫婦，按理説不可能，樓上常年不在家，除非見鬼了，否則也不可能。再一想，聲音是從次卧的窗子飄進來的，估算方向，很可能是隔壁那棟樓。
第二天，劉大眼睛撐到十二點沒睡，琴聲一起，他就拉着他媽去隔壁樓找線索了。一直找到五樓，趴在一户人家門口一聽，得嘞，就這家。
劉大眼睛一股氣上來，上去咣咣拍門。
門開了，出來一箇中年男人。
您是?他問。
我是隔壁樓的，是你們家彈鋼琴吧?劉大眼睛徵詢。
中年男人很坦然，是啊，我家女兒練琴呢。
劉大眼睛瞪眼，練琴也得分時候啊，您看看現在幾點了?
中年男人仍然很坦然，説，不是才十二點麼?
劉大眼睛差點兒背過氣去。我們家人讓你們攪得睡不着覺。他説。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哦，那你們睡得夠早的啊。
劉大眼睛有點兒懵。不是……你們家孩子這麼晚也不睡覺?對孩子不好吧?
中年男人説沒辦法，我們孩子寫作業很忙，就這個時候有時間。
能不能小點兒聲?劉大眼睛還客氣。
中年男人説，鋼琴怎麼小點兒聲?要不你們晚點兒睡?
這下就沒得聊了。劉大眼睛報了警。但是人在自己家彈琴，警察能幹什麼?勸了幾句鄰里之間要和諧你們家孩子還是早點兒練琴吧，就走了。
接下來?接下來琴聲依舊。
劉大眼睛後來還給人提了幾個建議，比如孩子可以先練琴再寫作業，或者週末練，隨便練，怎麼吵都無所謂。
都被拒絕了。
劉大眼睛沒轍了，和我説，最近在考慮搬家。
我心想，這他媽算什麼事兒啊?
他鄰居擾民，一點兒責任不用擔，最後要他換地方?
也有朋友出主意，比如他們吵你也吵，你也彈鋼琴，又比如僱人去他們家鬧，甚至連到他們家門口刷紅漆這種餿點子都説出來了。
劉大眼睛不幹，劉大眼睛説他還要臉。
他給我説這個故事，我就想起以前另一個朋友和我説的。
她去看電影，鄰座一個女孩自始至終發出槓鈴一般高亢、嘹亮的笑聲，看到緊張的地方，女孩還自言自語：哎，別呀，別去那兒!啊……好可憐。
朋友假裝咳嗽一下，想示意她小點兒聲。
女孩不為所動。
朋友實在忍不住了，就湊過去説，不好意思，有些台詞我聽不到了，可以麻煩您聲音小一些嗎?
女孩反倒瞪她一眼，我買了票的，説兩句話怎麼了?!
朋友只好坐回去。
女孩還自己嘟囔一句，神經病，聽不清回家看去啊。
朋友氣得七竅生煙，但還是強忍着沒和鄰座翻臉。電影看到三分之二，她就走了，找機會買票又看了一場。
到底誰有理啊?!她問我。
我想説我也不知道。
也是去年，我去學車，練習科目二，每天練完那些側方停車坡道起步之類的項目，教練會安排我們每人在訓練場的路上隨便開兩圈，熟悉車子。
那天輪到我開，路上沒車，雙車道，要變道走內圈轉彎，我往後瞅一眼沒車，一把方向盤過去。剛往前開兩米，教練突然一腳剎車，把我嚇了一跳，差點兒一頭撞玻璃上。
你等等!教練板着臉，剛什麼步驟沒做，自個兒想想!
我表示，沒想明白。
變道打燈啊!教練喊，説多少回了!
你是不是覺得後頭沒車，不打燈也無所謂?他問。
我大氣不敢出，點點頭。
教練讓我靠邊停，拉起手剎，掛停車擋，開雙閃，看看我。
你覺得來駕校是幹什麼的?他又問。
我眨眨眼。考、考駕照?
培養良好的駕駛習慣!教練瞪眼，你現在是在訓練場，車少，沒事兒，就算有事兒我也能給你停下。將來呢?別説科目三要考這些，就説拿了本子上路。開車最煩的是什麼?變道不打燈，強行併線，一年出多少車禍!
我連連稱是。
也確實是這樣。
別人打不打燈你別管，教練繼續説，你從我這兒學出來的，記住，以後上路，不管後頭有沒有車，變道先打燈，再觀察。
你要對自己的安全負責。教練又説。
再往前數日子，前年，我住在一箇舊小區，每棟樓下都有三個大垃圾桶，小區人習慣性扔垃圾不瞄準，垃圾桶裏沒多少東西，周圍堆了一大堆，天天如此。
有天我外出，下樓出樓道口，遇上一對母子，女的拎着一大袋垃圾，小男孩也就四五歲的樣子。走到垃圾桶附近，小孩一舉手，自告奮勇要幫他媽媽倒垃圾。
媽媽笑吟吟地讓他去了。
小男孩拖着那袋子垃圾走近垃圾桶，把垃圾“砰”一聲，放在外頭那一堆旁邊，拍拍手回來。
他媽冷着臉一指他：你給我站住!
小男孩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動。
垃圾扔哪兒?他媽問。
……垃圾桶裏。小男孩説。
你扔進去了嗎?又問。
小男孩回頭瞅一眼，委屈地皺起臉，説，那不是有很多……
我不管那兒有沒有，我就問你，垃圾扔進去了沒有?繼續問。
……沒有。
回去，扔進去。他媽説。
小男孩又回頭看看，還是苦着臉。扔不動……他説。
他媽蹲下，説，你扔不動，一開始就別説要幫忙，你要幫忙，就得守規矩。
大家都往那兒扔，是不是很髒?她問。
小男孩點頭。
收垃圾的叔叔是不是很辛苦?媽媽又問，是不是給別人添麻煩了?
小男孩接着點頭。
那你聽話，媽媽説，以後扔垃圾，都扔進垃圾桶裏。
説着她走過去，把那袋垃圾拿起來，扔到垃圾桶深處。
説實話，我很佩服這樣的家長。
當然，站在一邊看完了全程的我，也是挺無聊的。
P.S. 本來不想放這篇文，但是前天看電影被惹毛了，一個大聲喧譁的熊孩子，還有全程聲情並茂給他念台詞的家長。孩子還特別興奮：“這——就——是——哆啦A夢嗎?!”
沒人教過你，公共場合不要扯着嗓子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