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竹
自上世紀80年代初起,有過多次搬家,都是為了改善居住條件。但最近這次不是。由於老伴年事已高,多病纏身,為方便就近照顧,我們搬到了孩子工作單位的附近。
新家坐落於濟南東郊歷城區飛躍大道北側,離地鐵2號線鮑山站僅百步之遙,交通十分便利。
飛躍大道與膠濟鐵路平行,膠濟鐵路南北兩側,就是濟南鋼鐵廠廠區。當年我這個中學生,曾以“勤工儉學”的名義,參加過“濟鋼”建廠的勞動,為此深以為豪。
六十多年過去了,這座鋼花四濺、徹夜通明的鋼城,如今變成了林深葉茂、鳥鳴啁啾的森林公園;那些曾經揮汗如雨的繁忙、日日夜夜車水馬龍的喧囂,變成了如今人們散步、聊天,羣童嬉戲歡鬧的安閒與祥和……真是恍如隔世,彈指一揮間。
在照料老伴的空閒時,去周邊逛逛,是不錯的選擇。
這裏對我來説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這裏離我老家不遠,早年這一帶都來過;陌生是因變化太大,原來一望無際的莊稼地,如今是一片片高樓林立。
濟鋼東側又髒又臭的韓倉大溝,現在成了碧波盪漾的景觀河;韓倉東西長街的大集市,如今搬遷到了飛躍大道南側,距離我的新居也就百十來米。
如今的韓倉大集,每到排五逢十便摩肩接踵,擠個水泄不通,紅紅綠綠的遮陽傘,寬敞擁擠的帆布棚,一片接一片。這裏真是“油鹽醬醋茶,鞋帽衣褲襪,鍋碗瓢盆勺,糕點布娃娃……”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特別是鮮果蔬菜,一車車、一堆堆,既新鮮又便宜。
我和老伴都喜歡吃地瓜,所以每次去逛韓倉集,我都要到菜攤上尋覓地瓜。這裏的地瓜有黃皮紅瓤的,有紅皮黃瓤的,還有紫薯。無論哪種,都比超市裏的便宜。
請注意,我説的是來這裏“逛集”,逛集和趕集可不一樣,“逛”是閒逛,沒有功利性的既定計劃,目的是來找愉悦。看着忙忙碌碌的攤主大呼小叫地招攬生意,聽着討價還價的嘈雜而又親切的鄉音,不禁引出了我上世紀60年代初那些趕集的記憶。
那確確實實是“趕集”,要趕緊、趕忙去完成計劃中的交易,那是維繫生計的勞累和奔波,也是誘人的希望。
自從1958年以後,老家一片片種植五穀雜糧的莊稼地,逐漸變成了一壟壟、一溝溝的地瓜鄉。
栽地瓜,要先培育地瓜苗,而育苗是一種技術活,我們村不知哪位高人最先從鄰村引進了這項技術。一開春,幾乎家家户户都壘起“地瓜池子”,用來“養地瓜秧子”。當地瓜苗長到一匝多高時,便挑去集上賣,因為那時無論自留地還是生產隊都要栽種地瓜,所以這地瓜苗不愁銷路。
養地瓜苗需要日夜守護着“地瓜池子”,不斷調節池子下邊火爐的火勢,以控制温度,所以這活不但需要技術還十分辛苦。但賣地瓜苗比賣地瓜蛋可合算多了。
當地瓜苗開始上市,我就請假或利用星期天,回家趕集賣地瓜苗。因為這是一年中莊稼人賺錢的最佳機會,與指望養雞下蛋掙個零花銷簡直無可比性。
凌晨三四點起牀,在影影綽綽的煤油燈下,把水盆裏泡着根的地瓜苗一百一百地數出來,捆成一把把,碼進荊條筐裏,蒙上塊破布紮緊捆牢。天不亮就已經挑到十里以外的集市上,佔好了攤子靜等顧客。
為了賣個好價錢,我和幾位街坊結夥,曾經跑二三十里路來這韓倉集上賣“地瓜秧子”。有時遇到價錢不稱意,一等再等,直到集上沒了人,只好老遠再挑回去;有時希望價格再漲漲,撐着不賣,但行情一路下滑,眼看又要挑回去,只好低價甩賣。
其實價格浮動並不大,上下也就差幾分錢,但對那時的莊稼人來説,這幾分錢也是很重要的。而且那時什麼東西都緊缺,一個玻璃罐頭瓶子,現在連收廢品的也不要,那時自由市場上卻賣到五毛錢一個,那可是盛蘿蔔鹹菜的好傢什兒……
撫今追昔,感慨萬千。終於,那種艱難歲月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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