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週年,中央廣播電視總枱出品的百集大型文獻紀錄片《山河歲月》第二季於8月15日在CCTV-1綜合頻道20:00檔、CCTV-9紀錄頻道21:00檔播出。《山河歲月》紀錄片選取黨史上100個重大事件、關鍵場景、重要人物,按照時間分為四季:第一季從中國共產黨建黨前後到西安事變之前,共22集;第二季從西安事變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共22集;第三季從1949年到黨的十八大之前,共30集;第四季講述黨的十八大以來的故事,共26集。其中,正在播出的《山河歲月》第二季主要描繪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的英雄畫卷。
日前,該片總導演、總撰稿夏蒙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夏蒙表示,這部紀錄片在策劃之初就有一個考慮,在形式上借鑑了司馬遷的《史記》,要做一部紀傳體的文獻紀錄片,在中共百年黨史中凸顯人的作用。“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在人情的冷暖、人性的光輝中,注入歷史的細節,以史傳人、以人敍事。所以在每一集25分鐘的節目裏,我們會講五六個人的故事,對這個人物可能是相對完整地介紹,也可能只是敍述這個人在某一個事件當中所起的作用。”
《山河歲月》海報
選材:150個人物,看其在歷史中的作用
《山河歲月》第二季的時間節點是從西安事變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的土地改革。在22集的篇幅裏,片子講述了一百五十多個人的故事。如何選擇這些人物?對此夏蒙表示,需要根據這個人物在歷史進程中發揮的作用。有的人只是談到他某一方面發揮了作用,而有的人物,片子則會重點講述他們對歷史的貢獻,特別是對那些被列入為新中國做出突出貢獻的100位英雄模範的歷史人物,在片中所用的篇幅可能會更多一些。
《山河歲月》裏面呈現了很多珍貴的歷史圖片。
夏蒙以《古城風雲》這一集舉例,片中對西安事變之前,對張學良、楊虎城產生影響的人物一一做了介紹,因為先是促成了張學良、楊虎城思想的轉變,使他們對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表示認同,這才導致了西安事變的發生。“在這期間不是一個人起了作用,而是許多人共同促成了他們思想的轉變。”比如高福源,他只是西北軍中的一個團長,但在被俘以後,他親眼見證了紅軍在經歷兩萬五千里長徵之後,還有如此之強的戰鬥力,從心裏感到欽佩,自告奮勇回去做西北軍的工作。作為敗軍之將,他去見張學良是需要勇氣的,因為少帥給人的感覺是喜怒無常。但後來張學良卻主動駕機前往洛川面見高福源。而掌握了紅軍的一手資料,也增加了張學良與共產黨打交道的信心。“遺憾的是,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們無法一一展開這些人物的細節,有些人物只能是點到為止。”
而在《白山黑水的記憶》這一集裏,片中重點講述了趙一曼和楊靖宇兩個人的故事,其他的人物只是一筆帶過。通過這兩個民族英雄的事蹟,折射出整個抗聯艱苦卓絕的抗戰歷史;在《密林中的日記》這一集裏,片中通過周保中的日記,講了八女投江的故事,講了十二烈士的故事,從而勾勒出抗聯英雄的羣像。
東北抗聯雕塑
角度:增加第三方國際視角
抗戰時期的中國,一直有一批國際友人關注着延安,《山河歲月》也加入了第三方的國際視角。其中,《觀察延安》通過卡爾遜、史迪威、謝偉思對延安與中國共產黨人的印象,以“第三隻眼睛”看待紅色中國,為今人留下國際視角下的特殊記憶;《不遠萬里》一集中,中國人民熟悉的白求恩、馬海德、林邁可等國際友人的故事一一呈現;《紅色中國紀事》講述著名紀錄片導演伊文思、戰地記者卡帕、美國攝影記者哈里森·福爾曼、法國攝影家佈列松在中國的經歷。
《山河歲月》裏有很多國際友人的故事。
在夏蒙看來,在《山河歲月》這樣一部講述中國共產黨波瀾壯闊的歷史和風雲歲月的紀錄片,不能只是一個視角來敍述,必須有多元的視角。“比如在《觀察延安》以及《紅色中國紀事》裏,通過一批國際友人對中國的報道,和他們在中國的所見所聞,特別是跟中國共產黨打交道的觀感,有力佐證了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中所發揮的中流砥柱作用。關於這一點,伊文思、哈里森·福爾曼等人,都非常清晰地表達了這個意思。比如哈里森·福爾曼就在美國的一些報刊上撰文,毫不掩飾地表達了他對中國共產黨的好感,以及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場上的英勇表現。”
資料:很多歷史文獻首次出現在觀眾的面前
除了梳理、記錄歷史脈絡,在《山河歲月》中也出現了不少珍貴的影像資料。有些抗日戰爭的歷史影像來自海外,也有一些是第一次披露。比如《觀察延安》這一集裏,出現了卡爾遜和史迪威將軍的一些歷史影像,還有張學良送蔣介石回南京,以及毛澤東赴重慶談判的歷史影像都是以往很少見到的。夏蒙説,一些國內的紀錄片同行和海外的朋友幫《山河歲月》找到了這些珍貴的影像。
《山河歲月》第二季的時間跨度是從1936年至1949年,這13年是風雲激盪的崢嶸歲月,也是中華民族歷史上大動盪大變革的時代。這個時期有一批西方的記者為了報道反法西斯戰爭中的東方主戰場,紛紛來到中國,他們當中有荷蘭紀錄片導演伊文斯,有著名的戰地記者卡帕,還有哈里森·福爾曼以及法國攝影大師佈列松等。他們用鏡頭記錄了這個特殊年代裏的中國,見證了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用鏡頭捕捉了許多精彩的瞬間。據夏蒙介紹,為了獲得這些精彩的照片,劇組從國外的一些大學和圖書館裏找到了這些照片的原版,並將其中一些用到了這部紀錄片當中。
劇組從國外找到了不少歷史影像。
相比於這些珍貴的歷史影像,《山河歲月》裏所用的一些歷史文獻更加珍貴,這些歷史文獻很多是第一次出現在觀眾的面前。許多毛澤東的手稿、電報,以及中共中央在歷史各個時期的文獻,比如毛澤東和李鼎銘的通信、轉戰陝北時期的電報原稿,還有卡爾遜致羅斯福總統的信件、迪克西使團寫給白宮的報告。夏蒙表示,這些資料都是第一次在文獻紀錄片當中出現,因而大大增加了這部紀錄片的真實性和可看性。
——對話總導演——
新京報:《山河歲月》第二季以《古城風雲》開篇,將西安事變前後張學良、楊虎城與中國共產黨接觸的經過一一道來,又對兩位將軍在西安事變後的悲劇人生作了客觀的敍述。以《古城風雲》開篇,是如何考慮的?
夏蒙:我們這部紀錄片的第一季是從1919年五四運動開始,講到紅軍長征到達陝北,以斯諾到達陝北寫作《紅星照耀中國》為結束,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創立初期的15年。而第二季的22集,從西安事變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是13年。所以從西安事變開始,反映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和全民族抗戰的爆發,再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的翻天覆地的土地改革,歷史劃分剛好涵蓋了從中國共產黨成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的28年,表現的都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奮鬥的歷史。從播出的效果來看,大家的接受度也是比較高的,起承轉合都有歷史的大事件引領。
新京報:第二季的最後兩集《滹沱河畔》《土地詩篇》記錄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呼之欲出之際,如何將黨的工作重心由農村轉向城市,如何讓千百萬農民翻身解放。第二季的落點放在這裏的考慮是什麼?
夏蒙:我們以《滹沱河畔》還有《土地詩篇》作為這一季的結尾,一個原因是順着時間的軸線。這是兩個大的歷史節點。毛澤東轉戰陝北,於1948年3月東渡黃河來到晉察冀解放區,最後落腳於滹沱河畔的西柏坡,這是中國共產黨人經歷28年艱苦奮戰的最後一個落腳點,也是“進京趕考”前的最後一站。中共中央在這裏召開了七屆二中全會,在這裏指揮了三大戰役。而《土地詩篇》這一集,講述了中國共產黨在解放戰爭進行的同時,所進行的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運動。毛澤東曾經説過,誰獲得了土地誰就獲得了農民,誰獲得了農民誰就獲得了中國。如果説《滹沱河畔》講的是政治軍事,那麼《土地詩篇》講的就是經濟和民生。正是因為中國共產黨讓千百萬農民翻身解放,獲得了土地,所以新中國的奠基才擁有了最廣大的民意基礎,也就是執政的合法性和合理性。所以我們把《滹沱河畔》和《土地詩篇》放在最後兩集,這個分量是很重的,可以壓得住這一季的內容。
新京報:整部片子的創作、拍攝中,面臨最大的難度和挑戰之處在哪裏?
夏蒙:這部片子創作拍攝最大的難度在於佈局謀篇,在於內容的取捨。雖然是100集的篇幅,但每一集只有25分鐘。25分鐘要講清楚一個歷史階段,講清楚一個偉大的事件和這個事件背後的人物,是很不容易的。常常為了一個故事細節,一個人物的幾句話,編導們大費周折,討論數次才能夠決定。有時候決定了又被推翻,推翻了再做決定,反反覆覆,其次,這部紀錄片的拍攝,受到了疫情的影響,整整延遲了近一年才開始拍攝,時間緊,任務重。但總算在建黨100週年之際,我們完成了這部紀錄片的製作。
《山河歲月》兼顧了中國革命的方方面面。
新京報:作為一部歷史紀錄片,《山河歲月》和當下年輕人的“連接點”在哪裏?
夏蒙:文獻紀錄片其實就是歷史記錄。我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這是一個歷史問題,也是一個哲學問題。中國共產黨一路走來,迎來了100週年,又將走向下一個100年。在這承前啓後的歷史交匯點上,我們製作這樣一部紀錄片,用這樣一種以史傳人、以人敍事的方式展開中國共產黨100週年的史詩畫卷,就是希望讓這一段苦難輝煌的歷史,有人情的冷暖,有人性的光輝,從而讓人們感受到有温度的歷史,可以傾聽歷史的迴響,觸摸歷史的年輪,從而走進這段歷史,感知這段歷史。一個民族只有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知道自己從哪裏出發、為什麼出發,才能行穩致遠。所以在這個100集的紀錄片裏,許多歷史的細節都很容易與今天的年輕人產生共鳴點。比如在《五月的鮮花》那一集裏,一些革命歌曲產生的歷史背景,一些文藝作品創作背後的故事,很容易打動今天的年輕人,因為那個時代的許多旋律本身就有一種歷史的穿越感。所以我們把《黃河大合唱》與郎朗演奏的鋼琴協奏曲放在一起的時候,人們很容易就接受了。比如我們的片尾曲《五月的鮮花》,它的創作年代是1935年。上世紀50年代創作的電影《青春之歌》,以它作為主題曲。而這次我們拍攝創作這部紀錄片,又是以這首曲子作為第一季和第二季的片尾曲。許多年輕人立刻對這首歌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網上有許多年輕人談到《五月的鮮花》,都有一種感動。微博裏就有人寫道:“每當聽到這首歌曲,都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有一種澎湃的激情。”我想只要真實地去記錄歷史,努力讓歷史具有生命才有的温度,就可以打通過去與現在,感知現在和未來。
新京報記者 劉瑋
編輯 佟娜 校對 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