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峯山
出了增城,往正北方騎行摩托車,約摸過了三個鍾,我們就到了廣州的母親河流溪河的源頭桂峯山麓。清晨已經過去,晌午尚未到來,桂峯山隱約在雲霧當中,像風姿綽約的少女,亭亭玉立地佇立在我的視線中。
桂峯山麓的流溪河源頭,把持着從化呂田、龍門地派和新豐梅坑三鎮交匯點的豐饒流域。我站在源頭的正中央,瞭望着遠方,知道流溪河的北方是新豐章背河,東側則是龍門蓮麻河,正南方就是那桂峯村的流溪河。桂峯之源,一注三河。
朋友告訴我,溯河上行,攀越桂峯山的路途只有一條,它閃耀在密密叢叢的樹林之中,隱沒於高過人頭的草莽間。我仰望着,只見桂峯山的山峯高高聳立,煙霧繚繞地向我們招展着少女般的面容,領我們神怡心曠。
我們沿着桂峯山上陡坡的路,不斷地撥開荊棘、草莽、青藤,匍匐着往前攀登。眨眼間,手臂還會被犀利鋒芒和鋭利荊棘給無情地劃出一道道血痕。花香鳥語,縈繞在身邊,給我們拂去了不少的煩悶。
爬越桂峯山,景象沒有很特別的,那些樹叢、草莽、怪石都在眼皮底下平平靜靜地交替閃現着,彷彿在放映幻燈片般,一步一個景點地交換着出現。深林幽謐,藤蔓青葱,遮天蔽日的,叫人感到這些情景就像是在我家鄉大庾嶺的景象一般,平平常常,沒有詭異怪譎。
爬行累了,我們坐在路邊石巖上歇息。透過樹林的透光處,透過叢林的那些縫隙往下看,我們可以看到山下就是從化呂田和增城派潭交界處的大片農田和山林。農田正繁茂地生長着禾稻,低坡上的山林其實就是一片片濃郁的荔枝林。
山下低坡處的荔枝林,還夾雜着低矮而鬱鬱葱葱的灌木林,幾根杉木、數根松樹,被荔枝隔絕得孤零零的,好像在點綴着即將豐收的荔枝似的。陣陣山風吹來,我好像嗅到了稻田那些禾稻抽穗時彌散開來的米飯香味。我內心清楚,山下農村豐收在望,在那桂峯山的流溪河源頭的滋潤下,喜悦充盈在桂峯村每個角落。
休憩充裕,我們繼續向上爬攀,沿着小路蹬踱,好像半天時間過去,就攀援到了山頂。桂峯山的山頂呈現給我們的,是一片光禿禿的草地,太陽毫不遮掩地照耀在我們的臉上,我們瞬即就滿頭大汗。在太陽底下朝下望,我們看到了山坡上的那些樹,楠樹、檀樹、花梨樹、板栗樹、樺槓梓、鸂鶒木,靜默地排布着。
凝神靜聽和端詳,我們就見到那流溪河正汩汩滔滔地向山下排山倒海地流淌着,遇到青青的岩石,五雷轟頂般地砸開一道道白花花的瀑布。山風陣陣刮來,我們聆聽、端詳了片刻,更是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從那毫無遮蔽的山頂往山下放眼望去,翠綠的羣山掩映在輕紗一樣繚繞的霧靄當中,一層層疊加似地,顯現出前深後淺的色彩。陽光底下,那霧靄折射出七彩的光,把山色和天色給融合到了一塊,天衣無縫般。
欣賞夠了廣州母親河流溪河的源頭,我們順着蓮麻河往峯巔的北方向下蹬行,下桂峯山。下山的途中,我們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難的道理,個個都謹小慎微,不敢懈怠,不敢放鬆剛才那緊張的弦。
一步一探,步步為營。顫抖着身子,我們蹬行了比上山時間多得多的兩個鍾,才試探着腳步,到達山麓。這時候,後方隊伍已經把我們從增城騎行來的摩托車用車拉到了北方山麓的龍門地派鎮清塘村,我們很快就騎上了車子,去走村串户。
在青塘村朋友的引導下,我們吃過飯,稍息片刻,就約好集中的時間,分散開來,去山村中游玩。我在桂峯山北麓遇到的,是一家陶藝加工廠。那家陶藝廠,承襲了佛山石灣窯的大多數任務,幾乎是搬遷後佛山陶藝的翻版。
陶藝廠長就坐落在流溪河源頭北側的蓮麻河畔,周圍樹木叢生的,一般人是很難看出這是石灣窯的製造廠。時間不早,我從廠家那裏胡亂買了一些工藝品,付了錢,叫來車子,上好貨,就騎行摩托車,跟着眾人馬上回增城了。
回到增城家裏,給我們拉貨的大車也到了。我和一起登桂峯山的友人從車上各自卸了貨,已經是深夜。從蓮麻河流淌而下的河水,此時流經增城城區的東畔,河水改名為增江河。我想,那些溪水構成的大河,就是跟廣州母親河流溪河同一源頭而來的,流經二百一十六公里後,到了增城,流向東江。
休息半天,我把自己在龍門購買石灣窯當中的那些老陶藝給擇選出來,見裏面公仔擺件佔多數。劉澤棉、梅文鼎、鍾汝榮、黃松堅、吳滿熾、楊慶焜、區錠鸞、何惠娟、吳滿熾那些國內工藝美術大師的傑作,都被我無意中購買到了。我想,這關鍵是現在石灣窯工藝品市場不景氣,才讓我能意外遇到。
登臨桂峯山,我領略到了一千多米高的巔峯。溪水清冽,激盪而下,衝撞巨大的青巖,砸出一道道耀眼的瀑布,把流溪河、蓮麻河和增江河給清晰地構築而起。
高高聳立在嶺南山脈之中的桂峯山,蒼翠清秀。桂峯山,一座神妙而樸實的山,一座接納繁華都市大型工藝廠家的山,令我難以忘懷,讓我時時眷念,使我心曠愜意。
桂峯山,隱藏着歲月秘語的南嶺餘脈,縈繞着廣州母親河流溪河的巨大源泉,瀠繞在廣州、韶關、惠州的三市,瀠繞在從化、新豐、龍門三縣,瀠繞在鬱鬱葱葱的桂峯村,神秘而簡樸,簡樸而神秘。因為樹,因為水,因為山,因為那些流傳了一千二百多年的仿鈞窯工藝。
作者:黃藹北
工作單位:廣東省廣州市增城區增城中學高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