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包包,戴上絨帽,騎上單車,去赴一個約會。這一天,立春啦。第一站是學校。我約到了春天的芬芳。
樟樹籽灑滿了校園。一進二中校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樟籽的香味。那清冽又濃郁的樟籽香,瀰漫了學校的每條甬道、每片林子、每寸土地、每縷空氣。校園裏,還有那馥郁沁甜的柚子,在柚林中畫出一個個圓圓的驚歎號,邀請你去欣賞,等着你去撿拾歲月慷慨的饋贈。還有那小巧玲瓏、晶瑩透剔的南酸棗,邀請你去品嚐,等着你去回味少年時代美好的往事。
甜甜酸酸的柚子、棗子,簇擁着一樹樹梅花,簇擁着一株株串串紅,簇擁着一陣陣林濤,簇擁着滿園子的樟籽香味,也簇擁着羞答答的春天,親吻了我的微笑,親吻了我滿懷的愛意。
第二站是江濱。我約到了春天的靈動。
一隻白鷺就閃着長翅,在浩渺的江面上來回穿梭,盡情翱翔,用自己的舞蹈,給第一天的春江,寫下了一首靈動的長詩。江水碧藍,白鷺如雪。鷺翅挑着水花,扇動着嫋嫋垂柳。啊,最早的柳芽,已經萌發。
立春,走在衢江岸邊, 步步生風,步步笙簫。江岸邊,葦蕩裏,還有那麻黃、黝黑的野鴨子,像靈巧無限的小龍舟,昂着頭,翹着尾,既害羞又大膽地在你眼前輕盈遊弋着,邀請你去參與,參與一場已經悄悄開幕的盛大春宴。
當然,還有那一羣羣跳動在木蘭樹上的麻雀、椋鳥、八哥,用小小的身子,用嘹亮的歌聲,呼喚着花開,呼喚着春暖,召喚着你去合唱,合唱一支春的交響樂。
就這樣,我和春天完成了第二個約會。
第三站是田野。我約到了春天的燦爛。沒想到,油菜花已經盛開。春天原來已經在人間立住了,就立在油菜花那金黃的枝頭。
一片片油菜花,偎依着翠竹,偎依着黃葦,偎依着綠橘,偎依着白雲,偎依着一個個炊煙裊裊的村莊,把大地的心跳別在胸前,把春天的柔媚編成花冠,把碧水的柔情灌進花瓣,把黃土的赤誠熔成金釵戴在枝頭,立在田野之上蒼穹之下,立在我驚喜的眼眸、感動的淚水裏,春天,就這樣燦爛地湧到了我面前。
那些油菜花,像一列列奔馳的火車,朝我呼嘯而來;像千手觀音一千個寶瓶中的楊枝甘露,朝我一起灑來;像幼兒園中無數個寶貝的無數雙嫩手,朝我一齊撲來,我被這悄然盛開的春天撞得趔趔趄趄,卻依然在田野中奮力奔跑着,向着那呼嘯的“列車”跑去,向着那一千個“寶瓶”跑去,向着那無數雙“嫩手”跑去,向着那一片片油菜花跑去。
沒想到,就在去冬長達廿幾天的冰雨中,就在那雪子喇喇的呻吟裏,就在那長久不見陽光的陰霾裏,油菜花竟無所畏懼地開放了,熱情璀璨地將大地的一個個角落裝點成了一個又一個黃金台。
當我抱住第一簇油菜花時,我就像春天一樣,在她面前立住了,心裏有無數股暖流在汩汩流淌。這小小的油菜花,竟然把我的心變成了一個無底的温泉呢!
端詳,我發現,油菜花花穗上的每一朵小花,都像極了一個太陽。一株油菜花盛開了,原來,是幾十個、上百個小太陽昇起來了。
這立春的大地上,原來,竟藏有這麼多小太陽,竟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啊!春天,能不如約而至,轟轟烈烈地來到人間嗎?
就這樣,我完成了與春天的第三個約會。(毛蘆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