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被忽視的邊陲縣城,真的不輸瑞士
作者:黃加寶
作為南方人,老藝術家很喜歡看雪,尤其是深秋初雪,漫山遍野的黃金,再渡上一層薄薄的銀裝,氤氲的大霧,實在過於楚楚動人。
但是,看一場好雪也挑地兒。
上山吧,實在過於單一;下地吧,人多吵鬧,影響了看雪本身一種靜謐的氛圍。最好呢,是有山有水,有森林,也有温泉,再加上憨人的野生動物,簡直是一絕。
按這説法,怎麼着也得跑去國外吧?
還真大可不必,藏在中國東北內蒙古的這座邊陲小城,就配得上這一絕——阿爾山。
國人對其還知之甚少,但它早已聲名在外,被封為“東方小瑞士”,最新版的《中國旅遊年鑑》評價其為最值得一去的城市之一。10月1-3日,秋黃未褪的阿爾山接收到第一場初雪的消息登上熱搜。
可以説,沒見過阿爾山的秋冬,你對中國960萬平方公里土地的瞭解還是太淺薄。
中國邊陲縣城,不輸瑞士
阿爾山,在哪?
其不為人知的原因一半得歸咎於偏僻,這個1996年才建市的地方確實不好找,基本是個“小透明”:位於中蒙邊境,“大雄雞”地圖的脖子拐彎處,橫亙連綿的大興安嶺山脈把伊爾施鎮、阿爾山市和白狼鎮零散分佈開來。
阿爾山很小。小到市區只有3條主路,人口只有6.8萬,只佔內蒙面積0.5%,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被稱為“中國最小的縣級市”。
但阿爾山又很大。大到裝得下一年四季,裝得下整個內蒙的景觀。內蒙的草原、森林、火山、地熱,都被濃縮進這片小小的土地上。
走進阿爾山的第一眼,腦海裏並沒有浮現內蒙,而是被大山包裹的深秋小城:森林裏長出了城鎮,在寬闊無人的幹道上漫步,滿眼磚紅瓦綠的建築佔滿了小城,凜冽的北方遇上山麓,終化作了濕潤的水汽。
老舍在其筆下的《內蒙風光》曾這樣形容:“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並不茫茫。”
這裏當然並不茫茫,早在數萬年前,歲月已在阿爾山的地貌上劃出了清晰而深刻的痕跡,要摸清阿爾山的輪廓,還得從火山説起。
早在第四紀時,火神已經眷顧上這片土地,孜孜不倦的熔岩噴薄而出,為阿爾山留下了50餘座火山錐,19座高位火山口、4座活火山以及一連串的火山遺蹟。
這就註定了阿爾山的秋冬,是有高低起伏、層次分明的。
大興安嶺用綿延千里的原始森林為阿爾山織上秋衣,在蒼穹之上,把深邃靈動的天池、火山湖像嬰兒般包裹在其中,低聲囈語。
十數個像琥珀般攝魂的火山湖就鑲嵌在大興安嶺山麓,組成“世界上迄今火山口湖最密集”的地方。
都説阿爾山是“地理教科書”,這還真不假。今年5月,《地理·中國》就特意前往阿爾山拍攝“大地之臉”的神蹟。
被火山熔岩切割成數道激流的三潭峽、用了億萬年才能形成的稀世奇觀龜背巖,還有火山冷卻後形成的石塘林,對阿爾山來説,不過小菜一碟,絕對可以“平分秋色”。
一路而下,兩旁深黃的白樺樹為遊客們開路,秋日暖陽傾瀉而下在間隙中畫出斑駁樹影,沿小路一直自駕開去,躲在西南麓下肆意地吮吸着中國的最美秋意。
在進入雲霧籠罩下的市區前,你還會發現呼倫貝爾、錫林郭勒、科爾沁和蒙古草原四大草原在這交匯,終於感受到一絲內蒙的氣息。
伴着金色的麥浪,遠處,是炊煙裊繞的小鎮。
紅綠燈和柏油馬路,終歸露出了城市的跡象。半日閒逛,半日泡澡,是阿爾山人的特權。
市中心的温泉,也是秋冬裏的柔情點綴。地熱,給阿爾山帶來了“不凍河”,同時也帶來了温泉。阿爾山的全稱是“哈倫·阿爾山”,在蒙古語裏,本就是“熱的聖泉”的意思。
在當地,關於温泉的傳説有很多,其一就是瘸了腿的梅花鹿在温泉裏把腿治好,自此人們就把其奉為“聖泉”,汩汩冒出的48個泉眼,千百年來為阿爾山牧人們洗盡一身的鉛華和倦意。
等天兒再冷一點,就可去阿爾山滑雪場滑雪了,從山坡上滑下的時候,凜冽的北風呼呼而過,好不愜意。
在這片土地上,人和鹿是一同謀生的。人養鹿吸引遊客,鹿則依靠大山裏的養分生長。在白狼鎮,村民們都把“鹿兒”當自家女兒般看待。
北歐的雪山、牛羊就更動人了嗎?真的未必。
邊陲小鎮,也曾風起雲湧
阿爾山能長成如今的風貌,除了自然原因,歷史也佔據了重要一環。
和現在阿爾山給人的靜謐之感不同,在數千年前,地處要塞的阿爾山也曾金戈鐵馬,風起雲湧,戰爭是這片土地避不開的話題。
從春秋時期開始,就有北方的遊牧民族在阿爾山地區生活。他們打獵放羊,世世代代在哈拉哈河附近繁衍生息。
但後來,為掠奪資源,就逐漸演化出兩個對峙的部落——東胡和匈奴。
公元前209年,東胡和匈奴終於打了一架,匈奴的單于冒頓大敗東胡,自此東胡分了兩支隊伍遁入深山老林,就成了後來的鮮卑和烏桓。
阿爾山一路沉寂,直到,成吉思汗的出現。
北宋時期,其領導的一支蒙古部落,日漸強大,終於從密林中走出,四處征伐。在阿爾山附近,成吉思汗曾經歷兩次刀光劍影的戰役,還差點丟了戰馬,最後幸好都取得了勝利。
據《黑龍江志稿》記載,成吉思汗也到過阿爾山附近打獵和泡温泉,成吉思汗的幼弟就曾於阿爾山“五百里內,首領皆載馬湩助之,皂車氈帳,成列數千。”
到了近代,阿爾山再次出現在世人眼中,則是臭名昭著的日軍侵華時期。
在阿爾山,有一座必打卡的東洋風火車站,正是出自日本人的手筆。
當年,日軍把位於中蒙邊境的阿爾山劃為防禦蘇聯的重要軍事要塞,他們在這修鐵路、開隧道、挖山洞、築碉堡,還大肆砍伐大興安嶺的木材運回日本。
他們還在阿爾山建電報局、郵政局、大煙館、賭場和飯店,如今的大河温泉旅館還被很好地保留了下來。阿爾山的種種遺蹟,可謂灌滿了歷史的厚度。
但是,只要當你走進阿爾山,“日味”非常淡,反而充斥着一股濃郁的北歐風情。
這得益於阿爾山人的高瞻遠矚,因同處高緯,氣候相似,在房屋之上,阿爾山人向芬蘭取經,希望可以打造綠色城市。
2015年,阿爾山被列入中芬低碳生態試點示範城市,於是,一排排紅色坡屋頂的歐式建築在阿爾山拔地而起,冬暖夏涼,低碳節能。
阿爾山,早該融入人間煙火
在發展旅遊城市之前,阿爾山是仙境,完全與世隔絕那種,造成的後遺症就是,窮。
窮到什麼程度呢?用當地人的話來説,就是“臉又黑又紅,衣服全是補丁”“晴天一身土,雨天兩腳泥”。
在過去,因大山阻隔,資源有限,阿爾山人只能幹些伐木、種地和放羊的工作,第一產業佔了阿爾山所在的興安盟八成,到了後來,第三產業後來居上,是1980年的57.7倍。
土生土長的阿爾山人於久江在1982年當上林業工人,往上數兩代,家裏的老一輩都是伐木工人,當時流傳着一句話“油鋸一響,黃金萬兩”。但當1994年禁伐以後,於久江成了護林員、導遊和馬車伕。
走在阿爾山的街頭上,你會感念這裏的空氣和動植物茁壯而頑強的生命力。阿爾山的冰期很長,白晝很短,有人跑到阿爾山是為了秋,為了雪,還有的人,只是為了吃。
阿爾山的人間煙火,終歸要落到美食裏。
一道內蒙特色的手扒肉率先撩撥你的心絃。因地理和空氣優勢,阿爾山飼養的羊只肉質異常鮮美,為保持原味,先用白水鍋煮開。
再用鋒利的蒙古小刀,沿着連筋帶肉的關節部位切開,蘸取調料,一口下去,羊脂裹着嫩肉的香氣在口腔炸裂開來,回味無窮。
湯,是人間鮮味,而結實的哲羅魚則使這層鮮味更上一層樓,這,就是大自然獨一無二的味道。
炸柳根兒更是阿爾山人民下酒的必備。柳根兒是一種常年生活在哈拉哈河和火山堰塞湖中的冷水細鱗魚,光是營養這部分,已不可比擬。
冷鍋燒熱,下油,裹上一層澱粉油炸,外酥裏嫩的鮮味你值得擁有。
都説瑞士人喜歡採蘑菇,阿爾山人也不遑多讓。雨季一到,山裏總長出滑子菇、紫花臉、小黃蘑菇、猴頭、山木耳等等。
大山裏姑娘總歸有一身辨認蘑菇的本事。
來到內蒙古,又怎能不以一杯鹹奶茶結束?用上好的青磚茶或黑磚茶,敲碎撒入鐵鍋燒開的水裏,加入自家奶牛的牛乳,燒開沸騰,咕嚕咕嚕香氣溢滿整個房子。
盛上一碗,在滿是繁星的阿爾山夜裏,感念這中國最美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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