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華錄》:三張地契四把鑰匙,為什麼好嗑?
一,多半步的記憶點。
《夢華錄》比尋常古偶“往前多走幾步”之處,往往在於有角色質感的小細節。
顧千帆表白,“道具”有記憶點。
顧千帆第一次表白時只帶了張嘴、花是現摘的,第二次帶了“三張地契、四把鑰匙”。
女主的回應也有點意思。
正常情況下偶像劇女主面對男方財產,大概是要不屑一顧扔掉的,至少要砸一砸嗤之以鼻“哼,我才不是圖你的錢被”。
趙盼兒則愉快接下了顧千帆的三張地契四把鑰匙。
這是《夢華錄》在偶像劇裏出挑之處,女主雖不是完全沒主角光環,但也並非全然懸浮。
一口一個做小生意的趙盼兒,素來不矯情,更不會和錢過不去。
第一集裏趙盼兒被歹人劫持,她動手之前的反應是:你別殺我、我有錢我給你錢。
十七集裏遇上來鬧事訛人的,第一解決方案也是我賠你錢,五十貫一百貫都可以。
對趙盼兒來説,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大問題。
(歐陽旭、高家的問題,都是無法用錢解決的)
所以於她而言,地契委實算不得多貴重的海誓山盟。
與其説趙盼兒在乎的是金錢數字,不如説是顧千帆“我給你我的所有”這個舉動,重點不在數值而在“所有”。
很有意思的對比,是第四集中趙盼兒前去對付周舍之前,和顧千帆借錢。
顧千帆好為難:我不是不借、我真沒有。
就這點金子,還是從皇城司身份金牌上切下來的。
這個細節很可愛。
男主給女主貴重物品,尋常例牌菜。
古偶男主設定時常能力無邊財富權勢滔天,鮮少出現“沒錢了”。
而劇中顧千帆在江南波折許久、囊中羞澀,算是劇作有實際邏輯的一筆考慮。
至於實在沒錢、切也要切出一些金子來給她,更是有情有義很珍貴。
如今顧千帆正式向趙盼兒表明心意、承諾要娶她,講明我這樣刀頭舔血的人對感情其實有點笨。
第一次約會吃飯,就抱怨“怎麼這次上酒樓彆扭”。
要表示我對你好也很實在,哐哐掏家底。
有點僵硬、不太懂浪漫,反而更浪漫。
二,不同畫風的銜接。
《夢華錄》裏事業線和感情線、插科打諢輕喜劇等內容交錯出現。
十幾集過後,最不討巧的可能就是事業主線中以正經模式出現的部分。
起初,趙盼兒展示好手段的內容或許能讓人眼前一亮:這次的女主有點厲害。
故事進行到中段,一本正經表現“她很厲害”的內容,疲態和弊端早已經露頭。
跳不出古偶塑造人物的侷限,無論是半遮面的商業線還是對付高觀察時的“智慧線”,質感都顯得輕、寡淡。
而劇作的優勢長板,則在於能夠通過美感和輕喜劇質感、以及CP主線的情緒濃度,來遮蔽這種寡淡。
趙盼兒單槍匹馬去對付高觀察,老匹夫聊着聊着起了色心。
顧千帆嘴很甜上線救人(拙荊),又嘴很欠數落趙盼兒“你差點就成了歐陽旭的便宜丈母孃”。
這一段其實有兩個致命短板,一是智謀線不夠精彩(趙盼兒依靠畫接近老高等內容),挺淡的;二是又陷入了“女主遇險又要依靠男主來營救”的老套無趣模式。
還是那句話,視覺上、劇作通過氛圍裏的美感來沖淡短板的負面觀感;畫風上,依舊是選擇用輕喜劇來中和。
當然《夢華錄》對比各路懸浮古偶,在這一點上依舊長進一些。
比如來鬧事的葛招娣,並不知曉高家奶孃的身份,而是從她坐大轎子能使喚人但鞋子花樣很過時等細節,推斷出她是大户人家陪房或奶孃。
這個細節,比趙盼兒處理訛錢時的“喂啞藥嚇唬”手段,質感“實”很多。
同樣,這兩集中兩場陷害,一場是輕喜劇模式、另一場正經的常規拍法,輕喜劇畫風更討巧。
張牙舞爪的池衙內,大搖大擺有模有樣帶着手下們前來鬧事。
已經“變節”的“半遮面粉頭”何四不在,呂五繼承了他的吃裏扒外衣缽(不是)。
呂五抓到路邊頻繁出現的逃課小孩,吩咐他去報信。
小孩飛奔去報信、從池衙內面前跑過,傻乎乎的池衙內傲嬌嬌碎嘴子“小孩你跑這麼快乾什麼”。
彈幕裏笑成一團:這小孩怎麼一直逃課?
至於池衙內,表面咋呼兇狠、實際上就是個表情包貢獻er
最好笑的是,三娘探頭一看,和趙盼兒得出結論:馬行嘛商客難免脾氣大點,和咱沒關係!咱關上門好好做生意!
輕喜劇並不容易拍,很容易分寸過度、笑點老套或尷尬,《夢華錄》裏諸多輕喜劇橋段呈現效果都不錯。
若單獨拎出來看、未必有多爆笑,但出現在以唯美氛圍見長的古偶劇作中、融入的效果恰到好處。
如同上一次我們聊半遮面開張時一樣,商業模式未必有多高明、對付敵對者的手法未必有多嚴絲合縫,而使用輕喜劇模式則可以討巧遮蓋這些問題。
三,氛圍感的美,“物”和“景”的敍事言情功用。
劇中諸多畫面隨手截圖都可以當壁紙,構圖講究畫面好看。
窗户、門、屏風、簾子等種種道具,也時常和故事內容形成實質性的呼應關係。
高家小姐奶媽陷害趙盼兒,這段內容並不稀奇,隨處可見的“總有惡人要害主角”進度條。
乳孃和女兒商議時,畫面始終隔着一層。
那不是什麼朦朧美,那是用畫面來輔助傳遞:高門大户見不得人的黑色利益太多。
庭院深深、門檻重重。
一個老奴就可以對趙盼兒動殺心、且有能力傷害她,門閥差異之巨、情路險阻,又怎會止步於一句“都不重要”。
同樣,蕭家野心勃勃的便宜弟弟,“親切”叫小顧叫出一身雞皮疙瘩的領導,人人隔着屏風或者幔帳出現。
這是實實在在的物理隔斷,同時也是某種心理和情緒的分割線。
他們猶如霧裏看美人,都只道顧千帆廝混的貪圖的是美色皮囊。
名利的煙熏火燎裏,自然看不清深情。
《夢華錄》裏戀愛中的趙盼兒,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到笑怎麼藏都藏不住,情緒儼然被戀愛關係晴雨表控制。
喜怒哀樂的變化並無出奇之處,劇作的長處顯然在於美感。
趙盼兒月下起舞,顧千帆痴看,美。
趙盼兒路上高興,從賣花郎手中接過“石榴花、有情郎”的不走心祝福,也高興到起飛,素來穩重之人一路高興如同咋呼的池衙內附體,依舊很美。
趙盼兒和顧千帆在水邊談心,拱橋彎彎如月、流水溶溶無聲、綠枝款款柔腸,二人矗立便如一副好風景,還是美。
與其説這種好看,勝在對比其他古偶的粗製濫造廉價風,不如説勝在“景和情的一致性”,勝在人美畫面美劇美氛圍美的統一感。
18集結尾處,顧千帆來接趙盼兒下班,一點殘燈如豆、美人和燭光相映成輝。
趙盼兒被驚嚇、掉落燭台,顧千帆伸手摟住她、她轉了活活一大圈,這個轉圈和各路古偶中男女主跌倒總要意外親吻一樣,非常不科學且刻意,主要贏在人美。
顧千帆吹滅蠟燭,甜蜜氛圍感拉滿。
這一集裏我最喜歡的一處,是趙盼兒走、顧千帆在幾步之外跟隨。
明明同處一室、明明只有幾步間隔,卻有“月兒行我也行”的亦步亦趨的羈絆、甜蜜。
情濃,表達上又有含蓄的留白。
顧盼生輝,甜而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