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一天：“網約”女司機夜晚開車曾被搶劫

32歲的陳曉燕是一名“網約”代駕，為了能在嘉興有個自己的家，她幾乎每天從傍晚忙碌到凌晨。45歲的鬱躍萍是一名“網約車”司機，離異的她撫養女兒，照顧年邁的父母。陳曉燕忍受過醉酒顧客的不雅言行，鬱躍萍被搶劫過，但是她們為了能讓家人生活地更好一點，毅然奔在“網約”司機的路上。（圖/文 嘉興日報 王振宇）

陳曉燕和老公都是兼職“網約”代駕，兩人幾乎每天從傍晚忙碌到凌晨。陳曉燕和老公是四川綿陽人。2007年，老公家借了6萬多塊錢蓋起了房子，兩人結了婚，這6萬多塊錢的債務由陳曉燕和老公一起承擔。2008年6月，汶川地震後不到一個月，陳曉燕和老公帶着還不到一歲的女兒來到嘉興打工。省吃儉用三年後，債還清了，女兒慢慢長大，夫妻倆又有了個兒子。

寒冬雨夜，陳曉燕和老公騎着摺疊電動車，從油車港鎮來到市區接單。在惡劣的天氣下，很多代駕會選擇不接單，但是陳曉燕夫妻準備抓住這一機會多接單子。一般的時候只要工廠不加班，陳曉燕和老公每天傍晚5點下班後，匆忙吃過晚飯，騎着摺疊電動車，到月河酒吧一條街出口，穿上工作服，掛上上崗證，打開手機，開始接單。

陳曉燕的丈夫先接到了訂單，陳曉燕幫他穿好雨衣，查好路線，目送丈夫離開。市中心的酒店較多，晚上7點半開始是接單高峯，這也意味着夫妻倆各自奔波在路上，直至深夜收工後再一起回家。“女兒經常問我，為什麼其他同學家都有房子，而我們一直住工廠裏？”每次10歲的女兒問起來，陳曉燕都很心酸，“在外面打拼快9年了，一直住在工廠宿舍，想買房，可房價漲得比攢錢的速度還快。”

寒冬的雨夜，陳曉燕在餐館屋檐下搓着手取暖。經常在此等候顧客的代駕司機彼此熟悉，只有陳曉燕一個女性代駕司機。

陳曉燕接到訂單後，繞着南湖找顧客提供的飯店，到了一家飯店門口後發現名字不對，又繼續尋找。應聘代駕的時候，公司勸過陳曉燕放棄：“顧客都是酒後，而且工作時間又是晚上，女性司機很容易吃虧。”但陳曉燕鐵了心要做，她説：“我很需要這份工作。”

費了好大的勁，陳曉燕才找到飯店。她打開顧客的汽車後備箱，把墊布鋪好，再把摺疊電動車小心翼翼地搬上去，避免碰壞顧客的車子。

把顧客安全送到家後，陳曉燕又接到一單，她繼續奔波在雨夜中。“有一次晚上11點多，我送一個顧客到鳳橋鎮，收入大概60塊錢，想打車回來，但是心疼錢，就騎電動車返回。半路上有個開摩托車的男人在我後面跟了五六公里。”陳曉燕現在回憶起來都有些後怕。“開車時，也有顧客湊過來，説一些很難聽的話，我把他推開説‘你喝多了’……其實大部分顧客很好的，他們説我是靠自己本事賺錢，還提醒我注意安全。”

年底，陳曉燕的工廠經常加班，她和老公下班晚了就乾脆在家休息。加班也成就了一家老小難得聚在一起聊天的機會。

等待晚飯時，陳曉燕10歲的女兒照看着4歲的兒子。撫養兩個孩子的壓力很大，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幫着買上房子，陳曉燕近60歲的媽媽、公公、婆婆都來到嘉興，與夫妻倆在同一家工廠打工。“老人身體也不好，他們都那麼拼，我和老公沒理由不拼。”

工廠宿舍裏，陳曉燕和老公把房間裝飾得很温馨。一家人陪着孩子玩耍，這也是夫妻倆做代駕後難得的機會。

晚上7點半才開飯，一家人在宿舍裏吃着陳曉燕燒的四川菜，四歲的兒子説像是過年。夫妻倆做代駕後，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擠在小小的工廠宿舍裏，能早一點在嘉興安個家是這一家人的夢想。

鬱躍萍離異13年了，她獨自把女兒撫養成人，全職開“網約車”的收入是她唯一的經濟來源。因為前夫沾上了賭博，鬱躍萍離婚時背上了十幾萬的債務，女兒的學費、生活費也由她一個人承擔，單親媽媽的生活壓力可想而知。

2016年8月，鬱躍萍放棄打零工，買了輛新車，開始“網約車”生活。5個月後，車子的公里數顯示是4萬6千多公里。每天早上5點多，鬱躍萍帶點麪包、餅乾，拎着一保温杯的熱水，發動汽車，就開始接單了，一直到下午兩點多，她才會停下來吃午飯。

一位與鬱躍萍年齡相仿的女士在兒子的幫助下叫了車，到達目的地後，鬱躍萍教她如何操作。鬱躍萍説：“最開始時我經常接到投訴電話，因為我軟件不會操作，還是年輕的乘客教會我的。”

鬱躍萍喜歡跟顧客聊天，她每天能聽到很多故事。曾經在鬱躍萍車上拼車的兩位小年輕還互相留了微信，前幾天男孩還發來微信，説倆人關係進展不錯。鬱躍萍笑着説自己當紅娘了。鬱躍萍還在車上為顧客準備了爽口糖。

等待紅燈時，有些疲勞的鬱躍萍揉了揉眼睛。

下午一點半，鬱躍萍停下來吃午飯。飯前，她給女兒回了個電話。中午11點多，女兒微信裏提醒她要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但忙碌的鬱躍萍沒有及時回女兒信息。

下午兩點多，午飯後的鬱躍萍躺在車裏休息十幾分鍾，然後又繼續上線接單。

個別的乘客會把零食的包裝袋隨手扔在車上，鬱躍萍會抓緊時間把車子收拾乾淨。

2016年12月中旬的一個深夜，鬱躍萍在秀洲區高照街道接到三名男子，到達目的地時，他們恐嚇鬱躍萍把所有的錢交出來，鬱躍萍説網約車都是網上支付，她兜裏的僅有的200多塊現金被搶走。一名男子坐在副駕駛不肯罷休，打開車門，一腳踩在車上，一腳踩在地上，不肯放她走。鬱躍萍怕吃虧，一腳油門把男子甩開，逃脱了。後來警察抓住了嫌疑人，鬱躍萍指證後，他們還涉嫌盜竊罪，被繩之於法。

“現在晚上很少開了，太危險。白天辛苦一點，每天不停地開車很累”，鬱躍萍説，“但是不能停下來，我每天都會給自己定一個小目標。”

1月10日晚，在寧波讀大學的女兒放寒假，鬱躍萍要從高鐵站把她接到洪河鎮的媽媽家。接到放寒假的女兒，鬱躍萍衝上前擁抱她。

把女兒接到洪河鎮的媽媽家已經接近晚上9點，這也是鬱躍萍開“網約車”近五個月來第一次見媽媽。“這幾個月你像老了10歲”，鬱躍萍的媽媽熱好了飯，端上來她們喜歡吃的白斬雞，看着娘倆吃得狼吞虎嚥，自己站在旁邊看得心疼。

“等女兒工作後我壓力也就沒這麼大了，這一天也越來越近，回頭想想辛苦也是值得的，” 鬱躍萍説，“女兒是我最大的動力。”鬱躍萍和媽媽、女兒短暫的相聚後，又連夜趕回嘉興。第二天一早，她又將開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