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水井到天泉山

從香水井到天泉山,皆屬無意中的“撞見”,亦屬我們三人隔日正式開遊莫干山的前引。

從香水井到天泉山

江南不少名山都屬天目山支脈,比如無錫惠山、餘杭徑山以及姑蘇木瀆的天池山、穹窿山等,德清的莫干山也是。其實莫干山是個籠統的概念,它所涵蓋的範圍還包括許多各有其名的山,比如居中的蔭山和周遭分佈的塔山、上橫山、中華山、金家山、龍池山、炮台山等,集數百個山頭,有名可考的就有180多座。誰是最高峯呢?清康熙武康知縣吳康侯認為,去劍池十餘里之塔山(因山頂有古塔遺蹟而得名)是也!

事實上還有一座天泉山,海拔高度與塔山不相上下,都在740米左右,由於開發較晚,頗感藉藉無名,大有旁落之勢,若自晚清前推數百年,它的地位實高於塔山,有何憑證?清道光《武康縣誌》載:“邑西北五十里天泉山之別峯,曰塔山”,可見那時的塔山,還只是天泉山的“跟班”。取“天泉”二字,乃因此山澗水激石、溪流潺潺,有百道清泉。據載,1934年莫干山周邊曾遭遇大旱,羣山之中,獨天泉山水源充沛,田間作物仰賴於此,照樣錄得好收成。

去年夏秋之交,與青龍書院院長、作家俞敏和詩人淺酌去莫干山,下榻半山處的香水嶺賓館。賓館前庭較為開闊,帶坡形,利於車上車下。前右置一三角亭,乍看以為是景觀設計或仿古之作,但亭邊還有一塊豎碑,即刻引起我的注意。湊近一看,有小篆碑文《香水井記》依稀可辨,説乾隆當年巡視至此,一時口渴難耐,侍從便四下裏找水,竟意外覓得一泓清泉。乾隆豪飲後直誇此水香甜可口,村人聞訊,遂立碑鑿井以紀之。一眼瞥見距石碑不遠處確有一口不起眼的廢井,想是乾隆皇帝的汲水處了。

無意中撞見的這口“香水井”,屬此番莫干山之行的意外收穫,若非下榻於此,斷無與之邂逅的可能,也才明白“香水嶺”之由來。卻不承想香水井所帶給我們的,還有一樣連帶的收穫,那便是前文所提及的天泉山了。

我們是中午時分到的莫干山,午餐後已是下午兩點多,因劍池等主要景點須乘坐管理方提供的大巴車才能進入,若此時遊覽恐時間太緊,為充裕計,打算等第二天一早再上山。不想與前台閒聊時,無意得知天泉山就在邊上,於是順坡道而下再右拐而上,很快駛入這條2016年才建成的盤山車道。

透過車窗,一路上草木雜樹參差披拂,間有鮮葩野花點綴其間,隱約可見遠處迤邐的田野和煙籠的鄉村。

不久,車至山頂,境象隨之開闊,風光奔來眼底,那江南的遠山,彷彿受到水墨的暈染,正漾動在雲氣薄靄之中。這山頂竟是一片偌大的平頂。只見有一處綠草茵茵的露營地,裏面停着幾輛車,有架起的帳篷和一座像是臨時搭建的簡易房。不遠處,尚見一長方橫卧的大石頭塊面上,繪有一幅技藝不俗的雙犬圖。其實進到露營地即有一條活潑可愛的黃毛犬一路緊隨着我,不時觸碰我的鞋跟,撓我褲管,還冷不丁竄到我前面撒歡打滾,很是招人喜歡。家養寵物的詩人淺酌説:“這狗這麼黏你,或想讓你帶它走”,記起曾聽人説過,犬在陌生人面前打滾,把最柔軟的肚皮暴露給你,是表示一種不設防的信任。心下暗忖,這露營地怎不見它的主人?是網約接單無須天天來現場?還是不定時過來,暫留愛犬於此?而我們無意間的闖入,面對的竟是空無一人的狀況,可見平時罕有人跡。從豎起的帳篷和散落在地的睡袋、氣墊、輪胎等物判斷,還像是有些生意的。此時,暝色漸起,俞敏兄提示可以下山了,我招呼黃毛犬,和它親暱了一番,頗有些依依難捨之情。

史載,南朝梁時(564年),莫干山最早的一座寺院天泉寺即建於此,當然早已圮毀無存,目下所見,除兩株800年銀杏外,頗感榛荊叢生、闃寂寒荒之感。以至於天泉山在地圖上也難以搜到,導航須輸入“德清大洋裏”才能找到目的地。但可以憧憬的是,既然修了路,此山便具備了上下交通的便利,應屬開發天泉山的規劃之一。假以時日,定當創築房室、修整植被而制窮山美,還天泉山往日的殊勝。

從香水井到天泉山,皆屬無意中的“撞見”,亦屬我們三人隔日正式開遊莫干山的前引。

人文和自然的豐贍,有時就在不經意間向你撩開一角,只需稍加探入,即能發現其所藴藏的斑斕境象和別樣世界。

(喻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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