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如今,位於珠江之畔的琶洲展館,成為廣交會的“主場”。 中國對外貿易中心供圖
1957年4月27日出版的人民日報第四版。
越秀山下,人民北路和解放北路之間,藏着一棟老建築——廣州中蘇友好大廈舊址。它始建於1955年,大廳高23米,6對大柱構成了寬闊的大門。如今,大廈內仍是圓弧穹頂、大理石台階,二層是一圈環形觀展步道,保留着當年的地毯和裝飾燈。按照最初設計,這裏每天可容納3萬人次參觀。
1957年4月27日,人民日報刊登消息《出口商品交易會在廣州舉行》。這則僅200多字的新聞,分量卻不小,記錄下新中國第一次舉全國之力辦起的外貿活動——廣交會。而中蘇友好大廈正是第一、第二屆廣交會舉辦地點。儘管這座建築已變成一處備用的多功能場館,但當所有燈光重新打開的一剎那,記者彷彿感覺到64年前中國向世界張開雙臂的那份暖意。
“廣交會”的名稱怎麼來的?中國對外貿易中心主任儲士家介紹,當年,有人覺得“中國出口商品交易會”念起來有點長,外國人記不住。於是,周恩來總理提議,乾脆就叫“廣交會”。這一下,縮短的不只是名稱,還有中國與世界的距離。
96歲的香港貿易商李歡跟廣交會打了一輩子交道。首屆廣交會,30歲出頭的李歡坐着燒煤的火車趕過來,“‘噗噗噗’過隧道,衣服都燻黑了!”一到中蘇友好大廈,他興奮地扎進人羣,連領帶擠歪了也沒注意。
上世紀50年代,新中國能拿得出手的工業品不多,廣交會上,來自全國各地的土特產和紡織品成了參展主力,可很多好東西還是賣不上價。李歡發現,有一款國產白酒質量上乘,因為使用有砂眼的黑陶瓶灌裝偶爾導致滲漏,讓國外採購商望而卻步。為此,他專程趕赴產地,找酒廠想法子。最終,大家決定改用白瓷酒瓶替換黑陶,材質好、造型美觀,在廣交會上受到歡迎。直至今天,不少釀酒企業仍喜歡用“白瓷瓶”經典包裝。
“要是沒有廣交會這樣的平台,好多類似歡叔遇到的難題就不會被發現並解決,做外貿怕是會更難。”74歲的“老外貿”劉碧珍曾擔任廣交會展覽業務負責人,她告訴記者,“1957年,春秋兩季廣交會的創匯佔當年全國的20%;到上世紀70年代初期,廣交會出口成交額佔全國外貿年出口額的比重甚至一度超過50%,是名副其實的‘中國第一展’。”
改革開放後,一大批國內製造企業崛起,開始涉足海外市場,廣交會為他們提供了獨特機遇。比如,海爾的全球化品牌之路,就始於1988年廣交會上一處不足5平方米的攤位。那是海爾頭一次參加廣交會,展位上只有2個人、2台冰箱。
除了為中外客商搭台鋪路,廣交會還見證了中國外貿結構與質量的鉅變:1999年的第86屆廣交會上,機電產品首次躍升為第一大類出口產品;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廣交會“一位難求”,被視為“中小企業孵化器”;自第101屆起,廣交會全稱改為“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多了一個“進”字,標誌着中國出口與進口發展更趨均衡。
1957—2020年,中國外貿進出口增長了3000多倍,已躍居世界第一貿易大國,廣交會規模也從最初的2000多封請帖擴展到每屆2.6萬家境內外參展企業、覆蓋全球200餘個國家和地區。“60多年裏,廣交會相繼在5個展館舉辦。先是在中蘇友好大廈,接着又在僑光路和起義路的2個陳列館,後來在流花路展館才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主場’。2008年9月後,廣交會搬到了珠江之畔的琶洲展館。”儲士家説,現在的廣交會,已實現綜合展與專業展的結合、進口與出口的結合、中國企業與外國企業相互交匯的結合,“廣交會發展史,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以開放姿態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生動寫照。”
由於新冠肺炎疫情,廣交會暫時從線下移到線上。疫情限制住了人流,但限制不住人氣,“中國第一展”魅力依然不減。記者目睹了一場原定1小時的採購商溝通會開了兩個半小時還沒結束,“線上參會註冊的郵件驗證碼可以再簡化點嗎?”“廣交會的會期能不能考慮延長一些?”“廣交會今後恢復線下展,線上部分最好還能持續做大”……來自俄羅斯、阿聯酋、美國、日本、西班牙等國的採購商代表緊盯着移動話筒,不時看看手錶,希望早點輪到自己發言。“在廣交會,我可以找到許許多多的商品和供應鏈條,各種檔次和價位的都有,這對企業很有幫助。”阿聯酋LuLu集團亞斯出口(香港)有限公司董事長西迪克·阿里奎特對記者説。
廣交會已辦了129屆,這期間,李歡在香港成了有名的“國產糧油罐頭大王”,劉碧珍臉上也多了幾縷深淺不一的皺紋,但他們和廣交會的緣分越來越深。李歡的兒子接棒父親,繼續“蹲守”廣交會。劉碧珍每隔一陣子都會坐半小時地鐵來琶洲展館轉上幾圈,為後生仔們提些建議。
“中國外貿發展跟廣交會一樣,充滿活力。”劉碧珍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