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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青藏路
文丨張偉浩 編輯丨文姐
西藏,一個令人魂牽夢繞的地方。
多少年了,我夢想插上翅膀,飛上雪域高原,去領略藏地迷人的風光,實現自己的夢想。尤其是退休前後的那兩年,幾乎每天關注着有關西藏的訊息,日思夜想,幾近痴狂。
我常常夢見,西藏就像一位從遠古走來的巨人,以堅強的臂膀挽起青藏高原,鑄成銅牆鐵壁,屹立在祖國的西南邊陲。藍天白雲是它俊朗的容顏;高原湖泊是它明亮的眼睛;喜馬拉雅山是它挺拔的脊樑;雅魯藏布江是它湧動着的血脈。坐落在瑪布日山之巔的布達拉宮,引領千年風騷,鑄就它不朽的豐碑;大昭寺悠遠低迴的鐘聲,傳唱着它的歷史滄桑。它絢麗的自然風光和厚重的歷史文化,引得無數人為之景仰。
2016年金秋時節,我終於如願以償。與好友相約,踏上西藏自駕遊的征程。由青藏線進,滇藏線出,途徑12省(區),歷時19天,行程9800多千米,終於圓了縈繞心頭多年的夢。
恍然間,時光悄然滑過整整四年。閒暇時翻看西藏行的日記,心中依然躍動着些許的激動和感慨,遂擷取片段整理成文,藉以紀念那次難忘的旅行,並以饗讀者。
西安勝景留不住西行的腳步
9月23日凌晨2時,一輛7座高頂依維柯旅行車,載着7顆驛動的心緩緩啓動。發動機唱着輕柔歡快的歌,車燈穿透漆黑的夜,車輪碾碎了秋夜的沉靜,我們一路向西,向西。
半個月前,當確定了人員、車輛和啓程日期後,我們便分頭準備。朋友S君把新近購置的依維柯旅行車,行駛還不到1000公里,就做了初駛保養,配齊了常用維修工具和急救物品,比如千斤頂、補胎膠、拖車繩和便攜式鎬鍬等。其他朋友分頭準備藥品和食品,抗感冒、抗腹瀉和跌打損傷外傷藥,尤其是抗高原反應的紅景天、高原安和50%葡萄糖液體,提前備好。羽絨服等四季衣物,防紫外線的太陽鏡、太陽帽更是必不可少,女士們還帶了防曬霜。我準備了海拔儀、温度計並做好路書。為保險起見,避免盲區手機無信號,還特意購買了最新版的《中國公路交通圖》。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首站西安,1100多公里的高速路,在夕陽西下中收入囊中。西安的朋友早已備好了接風晚宴。席間,賓主觥籌交錯,相談甚歡。原計劃次日繼續西行,無奈朋友盛情挽留,便決定在西安逗留一天。
翌日,風清氣朗,乘上地鐵先趕到兵馬俑3號館,偌大的兵馬俑坑被鋼架玻璃鋼瓦遮蓋,縱橫排列的秦兵馬俑列陣其中。那些陶俑目光炯炯,或立或跪,均作持兵器狀,似在出徵前接受檢閲。前排竟有相貌衣着不同的外國人俑,可見當時秦皇萬國來朝威儀四方的盛況。另館陳列的銅馬車,又稱御駕、與輦,光金銀飾品就用了14公斤,精美至極,令人歎為觀止。與3號館近鄰的始皇墓,偌大的封土堆像座山頭。據傳,裏面陪葬的珍寶不計其數,各種機關更是駭人聽聞。九泉之下的始皇,繼續着他的榮華富貴,可他能想象到今人萬里之遙如面見,九天攬月太空遊的景況嘛?
匆匆來到驪山腳下,華清宮廊迴路轉,飛檐斗拱,古色古香,顯得古樸和滄桑。顯要處矗立着的楊貴妃漢白玉雕像,體態豐腴,楚楚動人,栩栩如生,雙眸透着幽怨的神情,似在訴説馬嵬坡白綾命斷的愛恨情仇。不遠處就是她的沐浴之處,遊人憑欄俯瞰。其實,就是個狀如石槽的石頭池。十三朝故都,朝代興衰,帝王更迭,留下了太多的名人軼事。唐玄宗和楊貴妃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還有西安事變的風雲際會,始終未能留住我遠行的心,心裏只裝着布達拉,裝着西行的路。
華燈初上時,我們來到大雁塔文化廣場。廣場上燈火通明,人流如潮,露天舞台上某外國交響樂團正在演出。隨着音樂的起伏燈光不斷變換,音樂聲時而似萬馬奔騰般激昂,時而如涓涓小溪淙淙流淌,即震撼又慰藉心靈。此時此景,感受到了歷史與現代的碰撞。近旁慈恩寺內的大雁塔,夜色中似佝僂的老者黯然矗立,但鉛華洗盡卻不失莊嚴。1000多年來,有多少帝王雅士登塔吟詩誦詞,抒發家國情懷?秋夜裏想起唐朝詩人岑參的“塔勢如湧出,孤高聳天宮。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大雁塔更顯得孤寂和滄桑,與廣場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交響樂形成鮮明的對比,更激奮我西行的慾念。
天色已晚,在流光溢彩中登上返回住所的地鐵。對面座椅上,一對身着工裝的小情侶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知是上夜班還是下晚班,女孩睏倦地倚在男孩的肩頭,男孩儘量挺直上身,並用手扶着女孩的胳膊,女孩輕酣入睡。我徵得男孩的同意,用手機輕輕拍下這温暖的時刻,我覺得這才是最美的景色。
靜靜的青海湖
翌日,驅車800多千米,趕到青海省首府西寧住下。
西寧是青藏公路的起點,西至拉薩,二級公路標準,黑色路面,路基寬度10米,全長1937千米,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途中荒原、戈壁、荒漠、無人區和崇山峻嶺,一步一重天。天氣更是多變,好像六月天孩兒面,時陰時晴,時雨時雪,時冷時熱。你若有幸走趟青藏公路,無疑於走過的跌宕人生之路。
清晨早起踏上青藏公路,驅車150千米,來到青海湖。
青海湖畔,十里菜花凋敝,百里不聞鳥鳴。湖邊亂石堆砌的瑪尼堆,五彩斑斕的傘狀經幡,無不昭示着藏民的信仰,傳遞給我們的則是心底的虔誠。碧空下,湛藍的湖面一望無際,岸邊渡口,成排的遊船排列成陣,靜卧在湖邊,岸上湖裏了無人影。那些遊船,宛如戰場歸廄的戰馬,缷去鞍鐙,正養精蓄鋭,為的是以逸待勞,重上戰場;又如凱旋的將士,依舊在排兵佈陣,演武操練,枕戈待旦,欲重振雄風,再殺敵寇。
草甸黃褐,遠山青黛,顯示出秋風悽山野寂的蒼涼。湖中的鳥島,夏日鳥類的天堂,宛如大海中的一座孤城。沒有了昔日遮天蔽日的鳥羣,變成了真正的孤島,與入口處宣傳欄裏巨幅鳥類海報極為不符,顯得靜謐和寂寥。誰承想,離夏日旺季才幾時?百鳥爭鳴,百舸爭流,菜花似錦,遊人如織的熱鬧場景竟悄然而失。
頭頂西斜的秋陽,望着浩渺的湖面,腦海裏飄來唐代王勃的詩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是的,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暫別了生活的瑣碎,在這靜靜的湖邊,怎不感到清爽和愜意呢!
遊興正濃,有人提議,咱何不開車遊湖一週,看看青海湖到底有多大?大家紛紛贊同。於是,歌聲又起,坐騎又撒起歡兒來,沿着環湖大道飛馳,沿着世界知名自行車大賽的賽道飛馳,我們的心兒也在飛馳。呵呵!一圈下來,您猜有多遠?360多千米,真不愧是中國最大的內陸湖。
夜色裏,在湖邊藏民開的羊肉館裏,吃着嫩香鮮美的燉羊肉,來一杯青稞酒,忘卻了疲勞,忘卻了高反。
穿越可可西里無人區
在青海湖時,大家陸續有了高原反應。到達格爾木後,隨着海拔的不斷升高,高反越來越重,有的頭痛嚴重,昏昏欲睡,不想吃飯。鑑於這種情況,有人提議從格爾木直奔敦煌,降低海拔高度,走西北線繞回山東。最終大家一致認為,開弓沒有回頭箭,目的地還是拉薩。只要做好充分準備,謹防感冒,高反是能夠克服的。於是,決定在格爾木休整一天,大家又分頭行動,補充水、食物和高反藥物。為保險起見,還購置了氧氣瓶和氧氣袋。
凌晨2時,退房打點行裝,照例檢查車輛繼續西行。準確地説,是向着西南方向的拉薩挺進。
汽車在長路上奔馳,夜幕中看不清周圍的景物,只有雪亮的車燈照着前行的路,大概進入可可西里了。突然,公路上出現黃褐色的動物。隨着道路的起伏和汽車轉彎,燈光時遠時近忽左忽右,那動物的雙眼發出綠色的光。待近些時看清了,是草原狼,再近些時它才悻悻地走開。車行不遠,又看到狐狸,同樣在離車不遠處才不慌不忙離去。我想,它們不是在夾道歡迎我們,而是無言的抗議,抗議人類闖入動物們的領地,干擾了它們平靜的生活。
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周圍是黃褐色的草原,成羣的野犛牛安詳地吃着草。藏野驢離得最近,通體油光發亮,黑色、白色和紅褐色的毛清晰可見。遠處,一羣藏羚羊像黃褐色的沙瀑,貼着地面飛快的移動。只有那些尾部一簇白毛的藏原羚,不怎麼怕人,不遠不近的低頭吃草。
轉過一座山頭,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茫茫四野,砂礫遍地,幾乎不見生命的綠色。幾團草球被風吹得滿地跑,是駱駝刺?抑或是雜草、灌木的枝杈。遠處黛青色羣山高低起伏,滿眼的世界裏充滿着荒涼和滄桑。胸腔裏那最柔軟處不覺一顫,腦海裏便湧現出唐代詩人王維的邊塞詩:“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頓感蒼涼和悲壯。
長路漫漫,幾百裏無人區荒無人煙。走過荒原,越過戈壁,又見荒漠。單調的土黃色望不到邊,好似走進塔克拉瑪干。好在風不大,否則漫天黃沙極易迷路。路旁養路工剛剷起的沙堆,露出黑色的路面,説明了風沙的無情和肆虐。
車內音響音樂又起,傳出降央卓瑪渾厚深沉的女中音:“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哎……”
神奇的天路旁,可可西里動物保護區沱沱河保護站的牌子赫然映入眼簾,我們將車徑直開進敞着的大門,院子裏沒有人,裏面是幾排野生動物的圈舍,籠內圈舍內有多種野生動物。一位藏族姑娘正在給一隻小藏羚羊用奶瓶餵奶,我們近前搭訕。她説這些野生動物大都是被偷獵者打傷的,也有病弱落單的,在救助站治好後就放歸自然。姑娘腳穿長筒氈靴,身着紅色藏袍,紅紅的臉膛,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善良温情的目光,神情專注地懷抱着小藏羚羊,那情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
風雪唐古拉
進入三江源地區,沼澤和植被開始多了起來,長江、黃河、沱沱河從這裏起源。三江源自然保護區的標誌碑矗立在路旁,我近前拍照留念。心中不免想起北宋詞人李之儀的詩句:“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站在黃河起源之地,遙望黃河尾閭,闊別家鄉才幾日?卻生髮出些許感慨來。
隨着海拔的繼續抬升,漸漸進入凍土區。青藏高原幾百公里的凍土帶,常年在冰點以下。公路兩旁,兩排斜插在地裏的鋼柱時而映入眼簾,那是被稱作熱棒的公路散熱保護裝置。其作用是防止因熱融引起的沉陷翻漿而損壞道路。原理是熱棒內注入氨和氟利昂等物質,當熱棒下端吸收熱量後,液態物質會轉化為氣態,然後上升至冷凝器,熱量通過冷凝器發散。氣態物質再轉化為液態,在重力作用下流回熱棒下端,循環往復。這是我國高原公路建設和維護的創舉。汽車行駛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心中油然升起對我國科技工作者的讚歎。
汽車在唐古拉山脈蜿蜒前行。驕陽似火,酷熱難耐,陣陣熱浪從車窗湧入,身穿T恤還熱得渾身冒汗,只得打開空調。快到唐古拉山腳下了,各種車輛排起了長龍,依次停在路邊。前方傳來消息,兩輛貨車相撞,雙向中斷通行,正等待交警處理事故。
時間如慢騰騰的老牛,車上電子鐘的時針走過了三個字,汽車長龍還不見動靜。老天爺也似乎與我們作對,毫無徵兆地下起大雨。豆大的雨點敲打着汽車頂棚,噼裏啪啦,更加重了焦急的心情。之所以焦急,並非完全出於無奈的等待,主要是考慮唐古拉山這塊“硬骨頭。”早起早走,就是為了在白天征服這座氣候多變,海拔最高的山。否則,夜闖山高路險高寒的唐古拉,將十分危險。可已是傍晚時分,道路還不能通行,哪能不心急如焚呢!
暮色降臨,道路終於開通。同行的夥伴中屬我年長,高反也最輕,駕車翻越唐古拉山我義不容辭更責無旁貸。我坐上駕駛室,啓動汽車打開車燈開始爬山。
當行至半山腰,紛紛揚揚地下起雪來,風捲着雪花漫天飛舞,前方混沌不清,累的眼睛生疼。驟然間又冷得不行,我們只好都穿上羽絨服。汽車發動機吼叫着,大多用二擋前行。急轉彎和陡峭處,有時不得不用一檔上山。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一會兒又下起了冰雹。花生米大小的冰雹肆虐地敲打着前風擋,發出啪啦啪啦的響聲。我全神貫注地駕駛車輛,同伴們有的因高反昏昏欲睡,其他人則打起精神注視前方,時而提醒着我左轉右轉。
汽車駛上較為平坦開闊的路段,我扭頭瞥見路邊巨石上的紅字: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米。嚯嚯,我登上了世界最高公路的最高點(一説最高點在新藏公路界山山口,海拔5248米)!我內心充滿勝利者的喜悦和征服感,抑制着激動的心情,思緒卻似海潮翻湧。是的,雪蓮開在懸崖峭壁,雄鷹最愛搏擊長空,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只有在那崎嶇的小路上不畏艱險奮勇攀登的人,才有希望達到光輝的頂點。”人生的路何不如此。
我巴不得立即停車,在風雪夜與山口標誌碑合影留念。可考慮到高反嚴重的同伴,只得繼續駕車前行。唐古拉山口,猶如人生的重要座標,永遠留駐在我的心頭。
常言説,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中又下起了大雪,雪花被風吹成了斜線飛向路邊。視線變得更模糊不清,看不清路面,只得以行道樹和山體作為參照物。汽車也只得用二擋下山,利用發動機的牽阻作用控制車速。待下了山,到達最近的住宿點安多,已是夜裏11時,一天整整忙活了21個小時。
我們夜宿在海拔4800米的安多,在這座被稱作“死亡地帶”的縣城,高寒和高反這對孿生兄弟,時時在侵擾着我們,幾乎一夜無眠。翌日清晨,我們打點行裝繼續前行,那天是9月30日。
離拉薩不遠了,還有幾百公里的路程。當行駛在安多和那曲的草原上,藏北草原的旖旎風光盡收眼底。湛藍的天空藍的發紫,白雲朵朵片片,層層疊疊,效果如3D,與遠處的皚皚雪山交相輝映。雄鷹在空中翱翔,微黃的草甸子上犛牛成羣成片,宛如散落在草原上的黑色珍珠。不知名的小河似銀鏈,蜿蜒曲折穿過草原。夕陽下,小河波光粼粼,大地一片金黃。路邊奼紫嫣紅的格桑花,頷首含笑,微風中輕輕搖擺,似在歡迎來自遠方的客人。
夜幕降臨,汽車駛過拉薩市區橫跨拉薩河的柳梧大橋。轉過幾道彎,布達拉宮的輪廓霓虹燈閃閃灼灼,格外惹眼,頃刻間我怦然心動。
拉薩,我來了。
東微編輯部:
顧問:陳謹之 魯北 清泉
主編:郝立霞
副主編:張永君 郝立新
編輯:曉娣 娟娟 茶醉 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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