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這裏,哪裏?
電影《這裏,那裏》,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故事,卻存在着某種聯繫。然我想説的那裏,這裏,卻是人的心中常常裝着兩個故鄉。
每個人心中總有一塊土地,是他終生溯洄以求的。把它稱作故鄉吧,又或是把它當作魂牽夢縈的故土也罷。故鄉是我們年少時想要逃離的地方,也是我們老了,想回可能也回不去的地方。
打我記事時,記得我家的老屋是座泥土房。房子面積約有120平方,裏面有四間小卧室,每間卧室20平方左右,中間一個堂廳共用。父親四個兄弟都住在這座老屋裏,每人一間小卧室,基本上是5個人同睡一間房。祖父母則是住在進大門左邊的一個10多平方的石頭房裏,門口圍出來的一小片空地,那是我們唯一玩耍的地方。整個老屋人多地少,但卻温温馨馨地住着祖孫三代。
故鄉有條小河,她傍村而過,也流經我的家門口,彎彎曲曲地向前,向前。她是從哪裏流過來的?小時候的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這問題,但那時的我年少無知,無從去探究她的出身;她到底會流到哪裏去?小時候的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問過大人,但沒有誰能告訴我,而我也沒有刨根問底去追究她的歸宿。
稍微長大了些,我知道了大人們嘴裏説的“上橋”就是那裏,而“下溪”也是那裏。在好奇"上"和"下"如何能同時用於稱呼這裏的那些時光裏,我嘗試過夕陽下,坐在橋墩上傾聽小溪發出的潺潺流水聲,也起過大早,站在依水而建的大橋邊,聽着麪包車時來時往的聲音。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印象裏,記憶中的江南,總與蓮葉田田、小橋流水人家緊緊地聯繫在一起,耳畔是吳儂軟語,轉角是庭院深深。春天就是萬物復甦、枝條抽綠,春曖花花;夏天就是炎熱,吃着雪糕,喝着冰涼的汽水,還有夜晚天井邊乘涼的西瓜;秋天就是清爽乾燥,一股清甜的淡淡的桂花香;冬天就是帶着寒風,吹進身體的刺骨的冷,偶爾會下一兩場大雪來點綴一下冬天。一年四季,一如南方人柔美又婉約的性格。
在長久以來的印象裏,老家那裏只是腦海裏一處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安靜小鎮。樸實的民風,勤勞的農民,簡潔卻不簡單的生活情調,無數次在腦海裏裏一再疊唱。
如今,屬於我生活的第二塊土地則是這裏。比那裏要好得多的地方:更發達的城市建設,更便捷的網絡,更舒適的住房,更便利的交通。因為這裏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杭州,自然有着那裏不可比擬的先進。然而,日夜行走在鋼鐵水泥鑄就的城市裏,目光所及是難以摧毀的堅硬與冷酷,我們坐困其中;獨自站在高聳入天的摩登大廈下,感受到的是無可抵抗的陰影與壓迫,我們別無去處。於是,日漸疲倦的心靈瀕臨枯竭,呼喊着一片可以皈依之處,日益貧瘠的靈魂需要棲息之地。那可能是從音樂中尋找的一方天籟世界,沒有地鐵的呼嘯來往,沒有人們的爭吵嘈雜,只有純粹乾淨的音韻之聲;也可能是從精湛工藝中尋找的一塊寂寞角落,沒有物慾橫流,沒有花裏胡哨,只有從歷史深處散發出的熒熒的質樸之光。
於是,夜晚是心的故鄉。每每入夜,耳朵中所響起的,卻還是那裏屋外夜晚傳來的一聲又一聲的蛙叫蟲鳴。而每每入夢,夢到的又是那間老屋,孩時的夥伴,流淌着的小河,一幕幕在我腦海中變得温馨、美麗而悠長……
人終是易忘的,時間會磨平一個人的鄉愁。一年又一年,我便慢慢地愛上了“新歡”的這裏。便一時忘卻了我曾經在那裏的“舊愛”。現在這裏的美好生活也不會再讓我為此而掉下一滴淚水,我熱愛這裏。人也終是不易忘的。至少,每每談及那裏,寥寥數語卻總能讓我陷入沉思……
原來,我始終愛着的,正是那孕育了我生命的土地,那飽經滄桑的土地,那一處民風淳樸、鄰里和睦的地方,那一處給予我無限遐想過的土地。
那裏是哪裏呢?我説不清。
這裏又是哪裏呢?在我心裏,我也説不清。
壹點號 萬丈光芒的塵世(胡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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