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井陘的秦皇古驛道,遇到個下雨天。幾十個人同行,帶雨具的人卻很少。大家在寫着“白皮關”的城樓下合了影,就在導遊的帶領下,沿着深深的車轍,在濕滑的山路上逶迤前行,行進了一段路程,我們透過密密的雨絲,看到了兩條深深的石上車轍掩映在綠樹掩映的峽谷中,這就是當年秦始皇下令修築的古驛道了。
這是一段保存完好的古驛道,它千載沉沉地躺在河北省井陘縣東天門景區。東天門位於井陘縣城東,是古代由東而來進入井陘的關隘。沿着石頭鋪就的山路前行,最先到古驛站的鋪舍前。在綠樹掩映的小橋流水旁那座當年“置郵傳命”的驛路鋪舍,古風依日。
“立鄙守路”一一三間石砌小屋,是一座中國現存最早的古驛站,正中門楣上凹嵌長方石刻有“立鄙守路”四字,門前盤龍石雕作橋護欄,橋兩側是長方形飲馬池。經專家學者考證,此驛站建於清嘉慶年間(1811年),有道光年間陝甘總督那彥成撰寫的《平安州東路修治石道碑》碑文為證,路旁崖壁上還鑲有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的修路碑刻一塊。驛站建立至今近200年,與秦皇古道比那是太年輕了,可如此年代的驛站,全國也僅存兩處,另一處在蘇州橫塘,這兩處驛站已被中國古代郵政史專家視為“活化石”。
東天門古驛道始建於西周時期,在秦始皇頒詔“治馳道”後加寬。兩千多年漫漫歷史,古驛道上留下了輼輬車載秦始皇屍體返回咸陽的陳跡,記錄着韓信背水之戰,清末庚子年間清軍擊潰德法聯軍的輝煌戰績。
山石裸露的古驛道,在雨水沖刷下,泛着幽幽的光澤。眼前深深的車撤把我的思緒帶到兩千多年前的歲月裏。那是秦始皇統一六國的第二年,頒發了“車同軌”的“治馳道”號令,這條驛道得到重修和加寬,東由獲鹿縣城入井陘縣境,歷東天門等地長約百餘里,雖不得方軌成列,當時也為首屈一指的大道,成為“燕晉通衢”。
秦始皇最後一次出巡,病死在沙丘平台後,繞道崎嶇山路返回。司馬遷在《史記·秦始皇本紀》篇寫道:始皇崩於沙丘平台後,用車運載回行,道從井陘抵九泉,直道至咸陽。正是在返回咸陽的路上,隨行的丞相李斯與趙高密謀,對始皇之死秘不發喪,篡改了始皇立長子扶蘇為太子的詔書,並謀殺了戍邊的扶蘇和大將蒙恬,立幼子胡亥為君。為掩蓋秦始皇的死訊,他們每日三餐往車上送飯,並裝載腐爛的鮑魚,遮掩屍體的臭味。
順着車撤繼續上山,關隘的城樓上,高懸着“東天門”的匾牌。門洞下,車輪在山石上輾過的轍痕有四十多公分深,從門洞兩側的石基上,可見經車輪輾軋而層層下鑿的痕跡。道路不斷被車輪輾深,又不斷鑿平,把關隘的門洞高高托起,這層層痕跡上也刻錄了兩千多年的歷史滄桑。
這條古驛道還回響着韓信200輕騎的馬蹄聲。公元前205年秦末的楚漢戰爭,漢將韓信、張耳率萬餘大軍由山西進井陘,面對井陘口趙國守將、成安君陳餘的20萬大軍,他們東渡綿河,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陳餘憑着兵多將廣、險關隘口優勢,從崖壁上望見韓信有限的兵將後,便大笑漢軍自不量力,揚言要斬殺漢軍於關外。
當時,偏將、廣武君李左車出謀建議,韓信沿途破魏滅代,遠道奔襲趙國,土氣正旺。遂提出深溝高壘,閉關堅守,以逸待勞磨掉漢軍鋭氣;同時,他請戰帶3萬奇兵,從間道截斷漢軍糧草輜重,待其軍心混亂舉而殲之。輕敵的陳餘拒不採納李左車的計謀,一意孤行。結果,韓信抓住戰機,挑選2000精兵,連夜從山谷潛伏到趙軍大本營附近。當陳餘率大軍出寨交戰時,埋伏的漢軍即刻攻佔了陳餘大寨,換成韓信旗幟,並在山谷兩側盡插漢軍旌旗,對陳餘大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趙國軍心大亂,陳餘很快失去指揮,激戰中被韓信力斬疆場,20萬趙軍隨即土崩瓦解。背水之戰,成了我國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輝煌戰例。
東天門關內,寬綽的古道旁,還建有關公祠、露天戲台等,述説着當年東天門關內的繁榮。依山坡而建的背水之戰陳跡,如今在樹木草叢中,古風尚存。遠處山巒上起伏的矮牆,在樹叢中時隱時現,據介紹,那是庚子長牆,村裏人稱之為小長城。那是在1900年,八國聯軍侵入我國,以鎮壓義和團運動為由,進而發動了“庚子之役”。不久,津京失守,當時控制軍政大權的慈禧倉皇西逃。聯軍隨之南下,攻克正定、獲鹿,進逼井陘,在此緊要關頭,清朝將領山西大同鎮總兵劉光才督軍奉命趕到井陘把守。劉光才率軍駐紮在東天門,依山脊修築起延綿的長牆工事,前來侵犯的德法聯軍靠洋槍洋炮發動數次進攻,都被英勇頑強的守軍擊潰。清軍進而發動反攻,聯軍潰敗而逃,西侵的計劃宣告破滅。
東天門,這是一處並不顯赫的建築,然而,它卻猶如一部厚厚的史書,目睹了修驛路、“治馳道”的開山場面,嘆息着李斯、趙高一路上的陰謀,謳歌着韓信背水之戰的壯麗詩篇,頌
揚着清末庚子年間,清將劉光才督軍擊潰進犯的德法聯軍的輝煌戰績。一件件史實,慷慨悲壯,正如清末愛國志士譚嗣同登臨這裏留下的詩句:“平生慷慨悲歌士,今日驅車燕趙間。無限蒼茫懷古意,題詩獨上井陘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