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陳茜:那一路薔薇

文/陳茜

最是一抹灼嫩的粉紅,惹得人眼花繚亂。

薔薇肆無忌憚地開着,沒多久便蔓延整個校園,這態勢難以遏制,它一心只想要去行雲流水地創造屬於它的季節。我常常掰着手指頭細算,在這兒也待了五年,卻總也算不清楚是多了一天還是少了一天。一如既往地喜歡走在這條好像不着邊際的小道上,可這條路幾分鐘就走完了。

薔薇總是開得繁亂,漸欲迷人眼。成都的夏天來得晚,卻常常在四月中旬就躍躍欲試着,想要直接跨過春天,那何不冬天過了就是夏季呢?學校喜歡隔三差五地分出幾分閒情去打理花草,可又常常忘記花開的時候就該好好欣賞,便又讓它獨自開得無邊無際。

每年四月的時候,蜜蜂、蝴蝶便成羣結隊地,一頭扎進花叢裏去了,沉醉其間,再也不想出來。我真弄不明白,這小蟲子去湊什麼熱鬧?全都趕着擠進去了,看燈會似的,或許它們永遠想着:也該佔領自家的半畝三分地吧。

那時,成都的地鐵二號線還未開通,這條小道的另一頭便是我等公交車的一個固定場所,可要等上半個小時。冬天的時候,草木搖落凋零,成都那刺骨的寒風颯颯吹來,割得臉痛,疼得怕毀容。

可每年四月,我特別喜歡來這兒,期待着每一個週末,離校前也老想着薔薇花兒開過了沒有。於是,每年的這個季節、週五的最後幾節課就被荒廢掉了。出了校門,那一路的柵欄上全是各色薔薇,我也着實喜歡那種帶着漸變色的,紫色中夾雜着淡藍,本來一朵焦黃欲滴的花兒上卻硬是要帶幾絲粉紅,還有三分白。

黑色的鐵柵欄,頂部是尖的,再配上這一團團紅色的薔薇,會讓人想到宮廷的後花園、貴族們的下午茶。有時又想着,要是從這簇花裏竄進去,應該就到秘密花園了吧?這花兒着實讓人感到心花怒放,卻又不知道心裏想的是什麼漫無邊際的肥皂劇情景。

我興奮地看着一簇簇花兒,但也會焦灼等待着那不得不經歷的儀式。遠遠地,看見那人揮着手、釋放着他的臉部器官,眉飛色舞,騎着那輛輪胎比自己還大兩倍的自行車,駛過去就是颳了一陣颱風。人長得小不説,四肢還特別有力量。

“陳茜,還沒回家呀?”“沒呢,這公交車慢得要死,可得等好一會兒呢!”“路上注意安全哦,回家要好好看數學呀!”“知道啦,老師拜拜!”

我和他的對話裏,永遠藏不住要趕他走的語氣,無數次幻想着要是每週五都沒有他的課該多好,特別是四月,這樣的美景每次都被他驚擾了。這種模式化的對話,一直延續到地鐵二號線開通,那時,我已在這個學校上高中了。

他是我的初中數學老師,心裏眼裏只有數學符號。他對數學情有獨鍾,愛數學愛到地老天荒,想必他也曾對着數學背過幾句《上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他寫出來的字是數學符號,連説的話也是一串未破譯的數學代碼。

每節數學課,都是他颯爽英姿的重要時刻,神聖而珍貴,一點兒也不能浪費。他的小臉蛋上,容納了很多表情,眼睛、鼻子、嘴巴好像都是堆上去的,長得像極了Q版的二次元人物,是十分的數學化。別看他長得矮,他常説:“我是被知識壓矮的。”

每年這個時候,我必須要一心兩用,一邊賞美景,一邊還得提高注意力等他過來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複習數學呀!”“要好好做數學作業哦!”聽了好些年,現在耳根子終於清靜些了。

兩年沒回來過了,夏天的這條路上確實安靜。五年的時光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消失的,轉過身去,再也尋不到它的蹤跡。耳邊只剩下熱氣飄逝而過、擦到髮絲的聲音,還有藏在樹葉裏吱吱叫着的知了的鳴叫。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學校已是煥然一新,中間的那條岔道也不能再通向對面,只能繞道而行。我只得走這條小道,卻也不是小道了,是一條重新修過的、像是通向豪華宮殿的大馬路。

圍牆也是重新修過的,是新的黑鐵的柵欄,裏面的教學樓白牆已換為歐式風格的紅牆,一番氣派之象,終於能與門口那鐘樓相映襯了。如今,以前的柵欄上竟連薔薇的半點花藤的影兒都沒有了,是不是學校不偏愛薔薇了?

忽然想着,翻出手機相冊裏的照片一張張瀏覽,在泛着灰黑色的大腦裏一一放映,在帶了復古濾鏡的大腦皮層中去尋找流失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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