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一場酣暢淋漓的春雨。可是週末陰天，雨沒有來。陰天也擋不住春遊的腳步。春光乍泄，春日苦短，往往羽絨服一脱就是半袖。幾位好友一拍即合。
路上忽遇一陣小雨，心裏有些忐忑，躑躅不前，可箭已在弦。趙美女説她會看天，前方一片晴空，烏雲只在頭頂。於是繼續前行。我知道最厲害的風水師就是看天，星象異常，或有大事；次之是看地，據土層薄厚，或有寶藏。身邊有高人，猶如諸葛亮加持劉備，何患無陽？
果然雨停，心情大好。嘴上卻説遺憾，萬物待潤澤。遂信馬由繮。穿梭田間地頭，看山谷絕壁，梯田阡陌。忽而爬上山崗，竟然是絕路。幸虧俺感覺敏鋭，勒令停車，徒步上前查看，才避免一場驚險。車主趙先生很是後怕，感激沒有涕零：“幸虧有你！”深以為然。
但見路旁小桃樹三兩棵，枝幹疏朗有致，桃花朵朵嫣然嫵媚，花芯到花瓣漸漸粉白，似粉面美人在兩頰擦了胭脂，透着一股妖嬈。“小桃無主花自開”，賞心悦目，可肆無忌憚，零距離接觸，遂流連忘返。
趙先生，堅持目的地是岳家。那裏有十里桃花，三生三世看不完。凡春風所到之處，何處不是美景？眾人皆諾唯我不語。好吧，我信，車主説了算。幾經輾轉，最後導航引路，從柳花泊路轉入黃大路最後來到岳家。春光旖旎，路兩邊桃紅柳綠連翹黃，紫荊用花兒裹滿全身，石楠的用嫩芽披上了罩頭紅。過一座石橋，一棵梧桐從橋底斜出，將樹枝伸向橋面，仔細一看，梧桐花竟也露出紫色的花瓣。但還沒有綻放。
登上山坡，極目四眺，“山上層層桃李花。”目力所及皆有片片粉紅。那是桃園。夾雜在綠樹之間，一幅絕美水粉畫。此刻春風拂面，我心飛揚。紅塵俗事，飛往九霄雲外。此行不虛，確實震撼。難怪趙車主堅持來此地，不僅僅因為自己是駕馭者。
近處有平柳樹，垂下串串花朵，不甚豔麗，不久之後，每一粒種子就會長出翅膀，像一隻剛出殼的小雞，小時候我們稱之為小雞樹。長了翅膀的種子，壓根兒就打算離家遠走嗎？可惜不會像柳樹楊樹蒲公英那樣飛舞，也是遺憾。阡陌縱橫，有香椿剛剛冒出紅色的嫩芽，很快就成為盤中菜餚。杏花已謝，枯萎的花朵緊緊包裹着黃豆大的青杏，似胞衣。“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除了我們，還有專業的攝影師，旁若無人，專注於瞄準鏡頭。鏡頭下自然有着不一樣的風景。殊不知他們也成為我眼中的風景。
籬笆之內，灼灼其華。“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此地桃樹高大，枝幹粗壯，像張開的手掌，直衝雲霄。不像路邊的野桃樹，枝杈密密匝匝。有的花已凋謝，剩零星幾朵戀戀不捨。有的正當時，一樹花朵嬌豔無比，從嫣紅到粉白漸漸變色，花瓣薄如縐紗，微微蜷曲，這就使得花瓣不盡相同，呈現萬種風情。彷彿少婦晨起，睡意未消，頭髮還有一絲的凌亂，別具風騷；又像是喝酒到微燻的境界，眼神迷離，卻攝人魂魄。總之有一種讓人意亂情迷的魅惑。桃葉嫩綠，沒有完全舒展開，不張揚卻襯托得恰到好處。好花還需綠葉襯，既然是陪襯，桃葉本分到極致。
一棵小桃樹，離地尺盈餘，竟也掛滿花。澆葱的大爺説，別看它小，歲數大了。懂事的桃樹惹人愛。老大爺不看花，因為疫情，不能趕集賣葱損失不少。其實大葱剛長骨朵，沒來得及打開花蕊，就被判定老了。一棵葱的宿命。人也是，你以為是慢慢變老，其實是一瞬間。人比葱強不了多少。不是有罵人的話嘛：你是哪顆葱？！
花下駐足，久久不前。美女們擺各種姿勢，桃花樹下或蹲，或立，或倚，或坐，或低眉俯視一朵桃花，或極目遠眺，“人面桃花相映紅”，與花兒同框，暗比高低。男士們卻有自知之明，自慚形穢，不肯於花下留影，遂作罷。
不覺天黑，打道回府。花期短暫。“回頭一悵然”，再見是明年。明年桃花笑春風，我亦不知何處去。轉身就是一輩子，正如有些人，有些事。
作者簡介：薦希華，西海岸新區教育作協會員。青島作協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流連山水，喜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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