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冬的某個清晨,我沿着一條大公路慢慢地跑步。無意中看到河對岸飛來一隻野雞,高高地直直地飛往那片樹林深處。
這一幕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清晰地記得,多次看到幾位老人抱着一捆幹樹枝從裏面走出來。我很好奇這片樹林裏面到底有什麼。從馬路上行走,就會看到裏面灌木叢生,密不透風,一行行高大的楊樹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邊。裏面會不會有許多小動物?會不會有棗樹,蘑菇和野蒜?每逢週末到這片區域遊玩健身足有六七年之久,卻一直未曾踏入這片十畝地大小的樹林。也許與快速的生活節奏有關吧,往往鍛鍊完身體,也就到了上班的時間。
説不出為什麼,一時間突然心血來潮,何不來一次“探險”呢!想到這裏,趕緊蹲下身繫好鞋帶,又怕被樹枝、藤蔓劃破臉頰,小心謹慎地把衞衣帽子戴上。從路邊撿了根幹樹枝當枴杖,同時兼做開路的鐮刀之用,亦有給自己壯膽的意思。憑着感覺,找到了一條可以通往樹林深處的羊腸小道。腳下是厚厚的落葉,一層層的,踩上去軟綿綿的。想必土壤裏有着豐富的腐殖質和蚯蚓,是養花取土的好地方。也不知道走了多長距離,前面被人踩倒的野草、野菜越來越多正應了魯迅先生的那句名言:“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這裏較為偏僻,雜草叢生,許多不知名的植物高得沒過了我的肩。奇怪的是,此時此刻卻沒有感覺荒涼,反而很有趣,一切繁雜和不快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走過一片荊棘叢後,前面忽然又是一片新天地。沒有了大樹,只有一些雜草和一些灌木,雞矢藤、葎草(俗名拉拉秧)、蘿藦(俗稱奶漿草、雀瓢等)纏繞在上面,鬱鬱葱葱,地上有拖拉機駛過的痕跡。原來樹林的東邊還有一條較為寬闊的通道,也被一塊莊稼地給擋住了。我沿着車印往西走,看到了一塊小菜地,足有一半庭院大小,地裏還留着不少棒子柤(zhā)、棒子皮。菜地向南,向西,是片育苗基地,有銀杏樹、松樹、楝(liàn)樹,也有冬青球、月季花。地的邊緣,雜亂無章的散落着一些老絲瓜、小南瓜,是主人收穫後特意丟下不要的。我就想,是不是春天的時候,可以在這片樹林裏找個較大點的樹空,種一棵藥葫蘆呢?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今年春天,我就把一棵葫蘆苗移栽到了一個樹空裏。為了便於以後尋找,我又在一個樹樁上繫了一根紅絲帶。每個週六早上,我都會從家裏帶個塑料瓶,去附近的河溝裏灌滿水澆灌一次。當葫蘆棵長到五個葉片時,我就知道成活沒有問題了。我心知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來看它,每次澆完水,都會捎帶着把周圍的野菜、雜草清理一下。之後,忙於生活和工作,漸漸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時光過得太快,轉眼間夏季來臨。孩子放暑假後的第二天,我去禾和濕地公園遊玩,回來的路上,突然就想停下車子去看一看。生怕以後會更加忙碌,沒有機會。望着茂密的樹叢,我十分害怕蚊蟲的叮咬,連忙在胳膊肘、額頭、脖頸處塗了幾滴風油精。果然,一碰動野草叢,就有蚊子飛出來,我不由得加快腳步。終於到了那片菜地邊上,素未謀面的“開荒人”這次種的是黃豆、綠豆,還紮了個架子,種的絲瓜、扁豆、南瓜。緊接着,我找到了我種葫蘆的樹空。
不同於春日和冬日,現在這裏樹葉茂密,遮住了大部分陽光。一棵棵又高又細的苘麻,包圍了葫蘆棵,葫蘆藤也許是缺少肥料的緣故,很細很細,沒有一點朝氣,令我這個“葫蘆爸爸”有些傷感。動手清了清礙事的苘麻和葎草,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抬頭望天,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投下斑駁的光影。萬物生長靠太陽,難道,註定我要白費力氣,空歡喜一場嗎?四周全是不知名的鳥兒在鳴叫,彷彿看見了它們的身影,卻又不確定它在哪個樹枝上。極有可能是夜間在樹枝上停留休息的鳥兒太多,頭頂處有的枝條明顯被壓彎了,樹下有白花花的鳥糞和散落的羽毛。蚊子果然無情,在我的胳膊上叮了我好幾個大包。我發誓,再也不來,直到冬天。
如今初冬已到,我要再次去看望老朋友了。邀它來我家,過個暖冬吧。
(本文2021.12首發於西王文苑)
作者簡介:王冬良,濱州市作家協會會員,簡單生活倡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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