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象徵着一座城市深藏的浪漫。
灰色，漂亮嗎？行走和觀光時，帶着一雙好奇的眼睛和一顆感應的心去找答案。在巴黎，登上蒙馬特高地、蒙巴納斯大樓56層餐廳或埃菲爾鐵塔，把遠眺的視線與遐想投向城市屋頂，你就會發現，眼前大片起伏着的灰色屋頂，也和遠處的風景一樣美。
我喜歡看城市的屋頂。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百年前的徐志摩把它譯成翡冷翠，詩人賦予城市幽綠寶石的冷豔之美，佳名久流傳。我遊覽古城時，特意登上烏菲齊大教堂鐘樓鳥瞰，卻發現城市綿延着一片陶色屋頂，不是翡翠的高冷，而是陶紅的熱烈。佛羅倫薩的屋頂是淺褐色的。
在巴黎，奧斯曼建築都擁有“復折式”的屋頂，樓宇的頂部由四個或多個不規則的斜面組成，覆蓋屋頂的材料是板岩和鋅板。屋頂是什麼顏色的呢？是埃菲爾鐵塔的棕褐色，馬德萊娜教堂和巴黎歌劇院的淺綠色，榮軍院的燦金色，抑或聖心大教堂的米白色？定睛細看，能清晰見到無數錯落的屋頂沿着塞納河鋪陳開去，答案在眼前：巴黎的屋頂七成以上是灰色的。晴日裏是淺藍灰，傍晚染上霞光時是暖色灰，而陰雨天變成一種冷淡灰，彷彿被水珠誘惑而丟了魂。更多的時候，城市對着天空的面貌是青灰色的，巴黎素面朝天，這樣的面容在150多年裏從未改變。
從塞納河的左岸到右岸，景象古典雅緻，如夢如幻，但又真實可觸摸。一路前行，簇擁的建築穿越了幾個世紀，來到你眼前。每一棟樓都是三百多歲的老者，都有幾經跌宕的歷程，都是波濤滾滾的大革命的見證人。看，法國的屋頂有坡度，有轉折，上部平緩，下部陡直。屋頂上有精緻的老虎窗，或圓或尖，造型美觀，處理上運用了法式廊柱雕花。屋頂還有扁扁的長方形煙囱，戴着小飛檐的磚帽，也有的煙囱是洋鐵皮製作的圓柱，長約數米，高高並列在屋頂上，熠熠閃光。
極目遠望，細細觀察。隨着光線變化，起伏有致的鋅皮屋頂讓整個城市景觀呈現出極富層次感的“50度灰”。城市的鋅皮屋頂至今還在不斷翻修中，每天都有工人在城市的屋脊勞作，遠看像一幅幅剪影，他們對經年有損的屋頂進行更換修繕。法國多年前就為鋅質屋頂的獨家手藝“申遺”，有趣的是，“申遺”的項目還包括法棍。兩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在法國人眼裏，屋頂與法棍都承載着文化，不容小覷。
灰色的天際線也成為了許多藝術家的靈感來源，巴黎屋頂早就進入了印象派大師凡·高和莫奈的繪畫。敏感的作家和電影導演也關注着城市屋頂，創造出在屋頂上奔跑騎行的角色，演繹精彩故事。還記得法國電影《屋頂上的輕騎兵》嗎？朱麗葉·比諾什與馬丁·內茲主演的愛情片，留下不少屋頂的獨特鏡頭。還有《達·芬奇密碼》與蘇菲·瑪索主演的《盧浮魅影》，電影中有屋頂上的舞蹈、戀情與追逐，電腦遊戲《古墓麗影》中也不時閃現巴黎的屋頂。
法國藝術家的浪漫是浸潤在骨子裏的，他們關注城市屋頂的目光專注而不遊移。在最新公佈的2024巴黎奧運會官宣圖片中，有多個田徑場上的運動項目被移到巴黎屋頂的背景拍攝，顯得美而驚豔……這些延綿不絕的灰色屋頂，象徵着這座城市深藏的浪漫。夜幕降臨，如果有一輪皎月添美，巴黎的屋頂猶如倒映在海洋中的星光，給城市的上空增加了幾分別樣的温柔。（吳聯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