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婚”之路被隔斷,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貓丁凋零”

“通婚”之路被隔斷,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貓丁凋零”

  ↑這是在四川九頂山省級自然保護區用紅外線相機拍攝的大熊貓活動場景(2019年11月13日攝)。新華社發

“通婚”之路被隔斷,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貓丁凋零”

“通婚”之路被隔斷,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貓丁凋零”

  ↑這是在四川九頂山省級自然保護區用紅外線相機拍攝的大熊貓活動場景(2019年12月14日攝)。新華社發

  新華社北京4月12日電(記者易豔剛、謝佼、張博令)4月12日,新華每日電訊發表題為《“通婚”之路被隔斷 多年未見幼仔蹤影: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貓丁凋零”》的報道。

  “維持短期種羣生存的最低個體數量約為50只,而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僅有35只,有的大熊貓‘不擅長談戀愛’,導致該小種羣可能更加危急。”4月8日是世界珍稀動物保護日,在前不久舉行的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保護研討會上,四川大學教授、大熊貓保護專家嶽碧松説。

  該研討會由四川省林業和草原局、大熊貓國家公園四川省管理局、大自然保護協會(TNC)主辦。

  近年來,我國大熊貓保護取得了重大進展。第四次大熊貓調查顯示,全國野生大熊貓種羣數量比第三次調查增加268只,增長率為16.8%;大熊貓分佈縣(市、區)數量比第三次調查增加4個,棲息地面積增長11.8%,潛在棲息地面積增長6.3%。

  儘管整體形勢向好,但大熊貓局域種羣仍面臨生存風險高、棲息地碎片化嚴重等難題。2019年、2020年九頂山區域拍攝到的野生大熊貓影像中,均未發現大熊貓幼仔。專家認為,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或是瀕危程度最高的一支。

   (小標題)從難覓幼仔糞便到不見幼仔蹤影

  “20年前沒發現幼仔糞便,現在野外紅外鏡頭也沒發現幼仔蹤影,我很擔憂,期待即將開展的第五次大熊貓普查會有好消息。”廖亮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行在山林裏。

  作為九頂山自然保護區綿竹管理站站長,廖亮日常巡護在最高峯海拔達4989米的四川省九頂山自然保護區內。這裏地處岷山南麓,植被繁密,是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的核心棲息地。

  每十年一次的大熊貓調查,目的是摸清大熊貓野外種羣、棲息地、同域分佈動物、干擾因素等情況。2000年,畢業不久的廖亮被選拔參加第三次大熊貓調查,分到了動物調查組。

  卧龍、雅安、涼山、汶川、松潘、九寨溝、平武、北川……廖亮記得,自己在每個調查地要待上一週,每位隊員獨自在分配的4平方公里範圍內展開地毯式搜索。

  2001年夏天,廖亮和調查隊員進入位於綿竹、什邡的九頂山區域。當上到海拔2100米,翻過名為“大杉樹”的山樑,他興奮得瞪大了雙眼,這裏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大熊貓糞便,裏面充滿未消化的竹纖維。這些發現證明,綿竹確實存在野生大熊貓。他如獲至寶,輕輕拿起一塊,湊到鼻前一聞,有一種竹子特有的清香。他將一塊大熊貓“便便”帶回了家,珍藏至今。

  全國第四次大熊貓調查,延續了上一次成熟的技術和方法,同時在調查內容和手段等方面有所創新,提高了信息的準確性。但長期從事大熊貓保護的張小全、嶽碧松、冉江洪等多位專家指出,第三次和第四次大熊貓調查結果顯示,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僅有35只,其生活半徑在收縮。一些曾經發現過大熊貓糞便的地方,如今沒有了大熊貓生活的痕跡。

   (小標題)岷江隔斷大熊貓的“通婚”之路

  九頂山區域,以連綿九座頂峯相連而得名,處在岷山山系龍門山脈的中部,生態環境總體良好,大熊貓得以繁衍至今。

  受地理限制,九頂山小種羣被岷江隔斷。東岸的岷山山系種羣和西岸的邛崍山系種羣沒有基因交流,被侷限在狹長褶皺的龍門山脈廊道里。龍門山脈處於斷裂帶,“5·12”汶川大地震和“8·13”綿竹特大泥石流,均對當地造成了極大生態破壞。山體裸露,山體變形,“滾滾”們心驚膽戰,廊道幾乎成為孤島。

  這裏還存在人類的生存發展方式與生態保護的矛盾。綿竹是中國四大磷礦基地之一,磷化工產業曾佔當地工業税收的43%,解決3萬人的就業,間接帶動十萬人的生計。成立於1999年的九頂山省級自然保護區,總面積616.4平方公里,在綿竹管轄範圍的368平方公里內,有探礦權、採礦權的主體共46個,其中相當部分屬於當地鄉鎮和村組集體。

  因此,改善這裏的生態,既要改變自然因素,也要改變人為因素。

  “下這個決心太難了!”綿竹農民礦主田建平説,自己2016年花了大半輩子積蓄,投入9000餘萬元取得合法礦權。為保護大熊貓生存的生態環境,2018年主動把未到期的10口礦全部關閉。相關部門介紹,綿竹市管轄範圍內的所有開採礦井全部封停,共封閉礦井243口,生態復綠10.4萬平方米。十萬吃礦產飯的老百姓,也全部轉型。

  在綿竹市清平鎮鹽井村,村民付若強的院子裏有個兩層小樓。從2017年開始,他滾動投資10多萬元,開辦了有6個標間的民宿。清平鎮周圍山上的村民,在汶川大地震後全部搬遷集中到場鎮居住。他們利用自家的房屋搞起了農家樂,當地政府則投資進行風貌打造和推介,建設大熊貓國家公園入口社區,以期實現“熊貓山上住,人在山下游,遠眺想熊貓,低頭烤燒烤”。

   (小標題)改變“哪裏大熊貓多、哪裏投入就多”的思維

  據大熊貓國家公園德陽管理分局負責人介紹,隨着各類保護措施的推進,九頂山區域的地表森林植被和動物種羣逐漸恢復,特別是林下地表植被恢復最快,自然生態系統在向20世紀40年代的水平趨近。

  從2018年開始,九頂山自然保護區內開始安裝用於監測的紅外相機。2019年4月,首次拍攝到大熊貓野外活動畫面;2020年5月,又再次發現了野生大熊貓的活動蹤跡。

  遺憾的是,這兩次紅外相機裏都沒有大熊貓幼仔的蹤影。

  專家介紹,野生大熊貓種羣並非一個連續分佈的整體,而是形成33個局域種羣分散在六大山系中。棲息地破碎、地理隔離,導致小種羣間個體交流困難、種羣遺傳質量下降,甚至局部區域因數量極少而面臨滅絕。

  大熊貓一胎產1至2仔,野外條件下往往僅撫育1仔。母獸在幼仔一歲半左右驅趕幼仔離去,再重新進入繁殖狀態。一般兩年才有一代,種羣代際更替週期較長。一個野生大熊貓種羣,如果長時間都沒有幼仔,那麼對大熊貓有限的生命來説,可能意味着“滅頂之災”。

  專家指出,大熊貓九頂山小種羣已經到了保護的關鍵時刻,該小種羣基因交流的廊道制約較明顯,對其生存所需的主食竹面積和質量的提升存在困難。

  “要緊急救助,就需要實施大熊貓棲息地恢復擴大工程,改善廊道環境,實施大熊貓野外放歸實驗,逐步實現基因交流和擴大種羣。”四川省大熊貓科學研究院研究員齊敦武説。

  “要改變哪裏大熊貓多、哪裏投入就多的思維,好鋼用在刀刃上,要把資金、科研投入到最緊急的地方,哪裏大熊貓種羣最危急就投向哪裏!”一位專家表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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