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林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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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留學生郭傑的手機上突然一陣頻閃加震動。
手機提示，有多達七張國航CA912斯德哥爾摩-北京首都機場的機票“天降”，單張票價為19120元，加上燃油、税費等約20549元，合計機票價值143843元。然而，郭傑本人卻未預定上述機票，也未支付任何費用。
“第一反應是系統Bug了。”在向國航反映之後，航司方面則表示這七張國際機票均為有效票。隨後，郭傑報警，收到的反饋是個人信息可能被盜用，可以將護照掛失並退掉機票。
“天降機票”的背後，或與近期國內各航司逐步恢復國際航班數量，以及由此引來的黃牛有關。
時代財經瞭解到，自國家民航局於2020年3月29日實行“五個一”政策以及熔斷機制以來，國內的國際航線一度處於斷崖式下跌的情況。
據中國民用航空局統計數據，2020年起，我國國際航線完成旅客運輸量連續兩年下降八成，其中2021年完成旅客運輸量為147.72萬人次，而2019年這一數據為7425.43萬人次。
這一切似乎迎來了轉折點。
6月17日，民航局運輸司司長梁楠在新聞發佈會上表示，目前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統籌下，民航局正在與部分國家商談，逐步、穩妥增加定期國際客運航班，滿足人員往來需要；另據航司相關人員確認，自6月1日起，赴華國際航班熔斷規則發生改變，原先航班落地7天內確診即觸發熔斷，更改為航班落地5天內確診即觸發熔斷。
據攜程平台數據顯示，6月15日至21日，跨境航班搜索熱度同比去年提升36%，環比前七日提升12%。不過對於許多歸國人羣來説，如今的機票仍然“一票難求”，代理黃牛們也拿出了更多的花招。
熔斷政策放鬆，南航、國航恢復數條國際航線
今年5月底，中國國航、南方航空、海南航空就先一步收到中國民航局新增國際航班的額度配置，其中南方航空獲得往返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耳其的新增航班額度。
進入6月以來，國內多家航空公司宣佈復航或增開部分國際航線的計劃。
其中，海南航空自6月起陸續恢復深圳至温哥華航線、北京至布魯塞爾航線、重慶至羅馬往返直飛國際航線。南方航空也計劃自6月起恢復7條國際航線，通航國家由20個增加至27個，國際航班將由每週36班增加至每週48班。此外，中國國航自6月恢復成都雙流至尼泊爾加德滿都航班；首都航空自6月恢復西安至里斯本航班等等。
上述航線中不少是疫情後被斷航、調減的航班，這也意味着“五個一”政策進一步放鬆。同時，國內多地縮短入境人員的隔離時間要求，如江蘇省南京市、常州市、徐州市以及湖北省武漢市入境人員的隔離時間從原先的“14+7”調整為“7+7”。
這進一步地帶動了國際出行需求，據航旅縱橫提供數據顯示，五月下旬到六月中旬，國內出發的國際客運航班量環比上漲約13%，回國的客運航班量環比上漲近10%，國際航班量整體開始呈現緩慢上升的趨勢。
雖小規模放寬增量，但整體而言近期國際航班數量仍較為平穩，恢復力度有限。
“其實熔斷政策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樂觀。”民航專家綦琦認為，目前民航局針對“五個一”政策外的航線有一些豁免，航空公司對此可以申請航線恢復，但是考慮到申請是否獲批，以及批覆之後是否引發境外輸入風險等，此次政策放鬆的效果還得繼續觀察。
在綦琦看來，目前行業正在採用壓力測試的方式來解決國際航班的逐步復航。
除航班逐步增多，在國際原油價格近期迎來下跌行情背景下，國際航班價格也有所回落。據攜程平台數據顯示，6月15日至21日，跨境航班機票單程均價環比前七日降低5%。
其中，加拿大-中國往返的航線就呈現降價趨勢。有多倫多的旅客表示，如今預訂11月的多倫多飛上海的直飛航班票價摺合人民幣為8500元左右，而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多倫多回國的機票都在上萬元，今年3月甚至一度出現超8萬元的官方價格。
回國機票仍一票難求，留學生護照被盜刷機票
即便國際出行有所回暖，但回國機票目前仍然處於“一票難求”的窘境。
“目前航班的變數還是很多，像6月19日倫敦-斯德哥爾摩-西安的航班就突然取消了。”英國旅遊博主Cindy告訴時代財經，目前對於大多數人來説回國搶票還是不容易。
由於中英直飛航線尚未恢復，且香港航線穩定、價格較低，Cindy表示從香港轉機入境是目前不少留學生考慮的選擇，機票價格大概在1萬元-2萬元之間波動。“但隔離酒店的價格比較難確定，有可能要2萬元-3萬元。”
在Cindy原本的計劃裏，她更傾向於國航即將在6-7月復航的倫敦-斯德哥爾摩-北京航線，機票價格在2萬元-3萬元之間。“但現在放出來的票一張都沒看到！”Cindy説道。
事實上，目前國際航班仍處於供需失衡的狀態，華人探親、留學生回國、中資企業員工商務來往等等仍有大量被積壓的出行需求。但除了客觀原因外，航線恢復但仍一票難求的矛盾背後，或許也有一雙推手。
而郭傑“天降機票”的經歷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機票難求的情況。
郭傑向時代財經介紹，報警後的第二天，除了其中一張機票被退掉，其餘六張均還在他的賬户下。“基本確定是有人在用我的護照佔航班位置了。”隨後，郭傑打開APP，將剩下的機票一張一張退票，單張退票費用3500元，即是説買票者最終淨損失手續費21000元，“從黑票代手裏扳回一局。”
郭傑該條社交平台筆記引來熱議，不少人評論表示“幹得漂亮”“真解恨”“抵制票代聯盟”，也有人表示，曾遇到機票代理在尚未確定買票的時候就讓其先委託護照信息，懷疑是想借此佔位囤積機票。
事實上，這兩年國際客運航班大幅減少、機票價格高漲之下，已有不少消費者深受“黑代理”和黃牛高價倒票行為困擾，不少機票價格比疫情前漲超10倍。早前，民航局就曾與相關部委成立了協同機制，針對高價倒票行為進行嚴厲打擊。
不過即便如此，仍擋不住蜂擁尋利而來的黃牛們。
黃牛盯上機票代理，“日入過萬”很正常
“目前大部分情況是，票代幾乎壟斷了回國機票的售賣權，普通人通過自己買票回國的幾率微乎其微。”郭傑説道。
郭傑表示，自己購票成功的情形是提前四五個月規劃買票，但大部分情況是航司放倉即被搶光，且即便幸運買到數月後的回國機票，也大概率會因為入境航班熔斷機制被取消。
“取消通知往往是在起飛前不足兩週的時間發出的，這時候很多人會因為房屋/簽證到期等，從而需要更改到臨近行程，這時只能依賴票代進行神奇的‘刷票’”。
然而，目前中小代理商魚龍混雜，更有詐騙機構利用歸國旅客的急切需求混入其中，致使普通消費者即便願意加價買票也體驗不佳。
據郭傑瞭解，身邊留學生們在找票代買票的過程中常見的兩種情況是“退票難”和“雁過拔毛”。前者指遭遇航班取消或者刷票失敗要求退款，卻長達數月被各種理由推阻，遲遲無法到賬，成了給黑票代提供無息貸款；後者則是差價、退款被票代以付給航司內部人士的手續費等名義被剋扣，每次高達幾百上千，更有甚者在事前商定好手續費金額的前提下臨時漲價。
時代財經獲悉，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就有不少購票者反映被票代無端剋扣訂金、機票金額，“不退錢、不出票”的情況不少，甚至有留學生表示被騙9.2萬元的訂票金額。
一級機票代理機構內部人士宋林對此表示，目前市面上許多代理宣傳的機票基本都是“倒了好幾手”的，“這些個人或者小機構根本就不是專門弄機票代理的，甚至eTerm的售票系統都不會用。
宋林介紹，目前代理拿票基本分為兩種模式，其一是像他所在的一級代理機構一樣，與航空公司定期合作，直接提前拿到機票位置；另一種則是利用刷票系統和里程積分購票，或者從一級代理商手中收購再加價轉賣出去。
針對郭傑遭遇的情況，宋林認為是一些非法票代利用盜用的護照信息佔位，等到尋找到客户之後再進行退票、搶票。
“我們只是跟着市場價走，一般根據行情加價幾百塊，上千的也有，但是不會輕易亂加價，沒必要冒這個險。”宋林稱，對於他們這種有資質的代理機構來説，一旦有“騷操作”容易被追溯到源頭。
不過宋林也表示，一些不受管控的個人代理“日入過萬”很正常。
（除綦琦外，其餘受訪者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