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向因為身體的原因,很少做飯,大部分家務都落在了家裏人頭上。偶爾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餓到飢腸轆轆,才勉強起來做一點適合吃的東西,大多總不外乎煮一碗飯,炒一個蔬菜,這樣草草應付過去。有時卻忽然發了饞心,抓心抓肺地想吃起某樣東西來——大部分時候,都是平常想吃而不容易吃到、彷彿是更適合一個人吃的食物,於是不能延挨,即使要十分麻煩,也很努力地馬上做起來。對於深度拖延和懶惰的我而言,大概只有在吃這一件事上,才會偶爾成為一個行動派——吃的力量也真的是很大啊!
六月的黃昏有一天忽然想吃酸辣粉,因為喜歡各類的粉食,無論粉絲或米粉,隔一向不吃就覺得很欠缺似的。其實酸辣粉常見,在南京的時候,學校外面有專門賣酸辣粉的小店,中午或晚上,常常一個人去吃一碗當飯。北地專門賣酸辣粉的小店難見,平常要吃,多是中午和同事去川菜館時順便點一碗。然而常常都不好,粉絲總是太爛,咬進嘴裏軟綿綿不斷,或是端上來就是温吞的一碗,全沒有吃粉絲時該有的滾燙的氣息。雖然失望,每回去時還是忍不住要點一碗。去年也曾自己做過酸辣粉來吃,那時候小兔子給我寄了一瓶自熬的辣椒油,很快被我分作幾次煮酸辣粉吃完了,因為不會自己熬辣椒油,後來雖然想再吃,也只是想想而已。這個黃昏我決定自己試着熬一下辣椒油,於是一面給小兔子發微信,問她辣椒油的做法,一面自己上網查了幾個辣椒油的菜譜,才知道原來辣椒油是很好做的。於是走半小時到菜場,買辣椒麪、生花生米、香菜、榨菜和紅薯粉,再走半小時回來。回來將生花生米壓碎去衣,估摸着往鍋裏倒了油,等燒到滾燙地直冒青煙,關火,倒進一隻乾淨無水的海碗,放三分鐘,待油温略降,然後舀進花生仁和三分之一的辣椒麪。這時候辣椒麪直落入油中,發出很香的煎熬的氣息,過一分鐘,再倒進三分之一的辣椒麪,將之攪拌均勻,加入最後三分之一的辣椒麪,油麪上撒一層白芝麻。如是辣椒油便做好了。
熬好的辣椒油
於是燒水,煮紅薯粉,一面另燒一壺開水,準備酸辣粉的調料。挖兩勺辣椒油,兩勺醋、生抽,一小勺花椒油,加一點點鹽,然後把煮透的紅薯粉撈進去,加一點開水,拌勻,再放上香菜和大顆的烏江榨菜。這一碗酸辣粉很好吃,很快便被我吃完了,意猶未盡,接下來的幾天,還接連煮了好幾次,直到把小半瓶辣椒油吃完。心裏也很喜悦,因為終於第一次自己試着熬了辣椒油,感覺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以後有很多東西(諸如要加辣椒油的涼拌菜)就可以嘗試起來了。
酸辣粉。這種大袋的烏江榨菜顆粒很大,很喜歡吃
又有一天週末,早上想吃葱油拌麪。葱油拌麪我到北京才第一次吃到,原是在下廚房上看見“本幫葱油拌麪”的菜譜,感覺很好吃,於是自己試了來做。把葱油熬好收在冰箱,熬一次大約可拌七八次,上班的早上,刷牙前燒一鍋開水,待面煮好了瀝乾,舀兩勺葱油拌拌,是很香而方便的早飯。只是如今上班的路離菜攤遠,吩咐家裏人為我買一把小葱,十有八九都要落空,於是也擱了很久沒有吃過了。這一天很是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掙扎着去菜攤上買葱,正好遇到很好的,於是很高興買了一大把。
回來將葱洗淨,控幹,切段,入油鍋小火煎熬,同時調生抽、老抽、糖拌成的醬汁。慢慢等葱熬到焦黃,倒進醬汁,油於一瞬間拼命地鼓起泡來,只消再煮一小會兒,等到整鍋都冒泡便關火。這一鍋葱油收進乾淨的容器,放進冰箱,平常可以隨時取來吃,總可以吃半個月而不壞。麪條在水裏煮兩開,中間加一遍涼水,就可以撈出來瀝一瀝水,舀進葱油拌開吃了。若煮得太過,失去口感,味道也是要打些折扣的。我用過尋常的掛麪和菜場買的手工面,後者反而失之綿軟,不如掛麪的勁道。而掛麪也試過很多牌子,最後還是在超市裏找到一種扁扁的掛麪,覺得最有韌勁,雖然這道葱油拌麪,想起來應該是用圓圓的面拌好了更好看一些的。因為是一個重口味的人,拌這個面時,我總喜歡舀兩到三大勺葱油,舀之前且把葱油攪拌一番,使浮在上面的油和沉在下面的醬油混合在一起,這樣拌出的葱油才有好看的醬油色和鹹味,吃起來味道更足一些了。
葱洗淨,控水,切段,鍋裏倒油,燒熱後倒進葱,小火煎熬
調醬汁,生抽四大勺,每勺15ml,老抽三大勺,糖30克,拌勻
耐心等葱熬到焦黃,中間不時翻拌一下
耐心等葱熬到焦黃,中間不時翻拌一下
重口味的人總喜歡把葱油的顏色拌得很重啊,然後覺得很有胃口
這一天黃昏時情緒低落,勉力去廚房做了滷毛豆,想着做一點事情,收拾得乾淨一點,大概心情就會好起來了吧。於是去洗毛豆,努力搓淨豆毛,再一一剪去兩角。毛豆處置好,鍋裏入清水,加幾片姜、一片香葉、十幾顆花椒、一塊桂皮、一把葱(熬葱油那天買多了,於是很豪氣地放了一把,屋裏沒有八角,於是沒放),煮開後投入毛豆,再開,加兩勺料酒和比平常做飯多一點的鹽,中火煮五六分鐘,便關火,讓毛豆在汁水裏再泡一兩個小時。
毛豆搓去毛,剪去兩角,以便入味
鍋裏入涼水,加幾片姜、一片香葉、幾根幹辣椒、十幾顆花椒、一塊
倒入毛豆,再開後加料酒和比平常稍微多點的鹽,煮五六分鐘關火
煮好的毛豆放汁水裏泡着使之入味,吃不完的放冰箱
這樣煮出來的毛豆較脆,喜歡軟爛的可以多煮一會
做着這些事的時候,想起還是2012年的夏天,研究生將畢業的時候,答辯已經完畢,卻沒有考上博士,工作也完全沒有找,就在那時候去杭州找朋友們玩。在江上的家裏,吃到他煮的涼拌毛豆,毛豆洗淨剪角過後,在開水裏煮一小會,煮到豆色變得碧綠便撈出來,用老乾媽拌一拌吃。這樣拌好的毛豆米吃起來十分清脆,不像久煮的那樣綿軟,很適合做一味下酒的菜。滷完毛豆,又炒了紅薯藤尖、絲瓜炒蛋。家裏人回來,買了蝦,做了白灼蝦。天色變藍時聽見了暮蟬的聲音,似乎是這個夏天第二次聽見蟬鳴,問,“是蟬在叫嗎?”還以為是耳朵裏的耳鳴。今年第一次聽見蟬聲是下班時走回小區,那時也分不清是蟬鳴還是耳鳴,如這時看來應該是蟬鳴了。那其後到現在,白天倘若在屋裏,在上午或午後,常常便能聽見一隻蟬甕聲甕氣地在窗外叫了。
那天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