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鄒城市向西南方向走五十餘里,就到了鄒城和微山縣的邊界,在微山縣一側有一個小村子,叫石裏村。正如魯西南大部分村莊一樣,這個小村子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今天我們單單説這個村子,只是因為這個村子裏曾經出了一塊很有名的石碑,名曰:《隋仲思那等造橋之碑》。據説魯迅先生曾經購買過這塊碑的拓片。
那麼這塊碑説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故事呢?魯迅先生購買的是拓片,通過的日記可以看出,魯迅先生對這塊石碑的稱呼各不相同,現在公認的全稱是《大隋兗州高平縣石裹村仲思那等造橋之碑》。這塊石碑也告訴我們,在隋朝的時候,在今日鄒城、微山的交接處,還有一個高平縣,此高平縣隸屬兗州。隋代,郡縣合併,轄區擴大,石裏村劃入魯郡(治所瑕丘,今兗州)鄒縣。此碑仍用“兗州高平縣”,説的是:石裏仲思那造橋碑,為隋開皇六年(586 年)石裏一帶佛教信徒仲思那等四十餘人集資,在石裏村南面的白馬河上(今考是在舊白馬河橋,即今黃路橋村北,原為五空橋,西流向)建橋時所裏的功德碑。碑文中仲姓諸人,傳為孔子門生仲子路後裔。我們知道仲子路後裔在魯橋仲淺村,那麼他們為什麼在離自己村這麼遠的地方造一座橋,並鄭重其事的立一塊碑?況且該造橋碑並非在河道橋邊,而是原立在本村廟宇三教堂內。一條州府祭祀伏羲的古道
我們先來看這個地圖:從地圖上依稀清晰的看出,從今天的“尹溝古橋”沿荊集南行——石裏村——黃路橋——黃路屯——爺孃廟村。
我們已經知道,今天的鄒城郭裏鎮爺孃廟村東曾經有着全國最大的伏羲廟(今僅存遺址),這條古道,是古代官府祭祀伏羲的官道。
郭裏鎮伏羲廟地屬鄒縣,如果是鄒縣縣令祭祀伏羲,不必繞道石裏村,只有當時的濟寧州、兗州府官祭伏羲才會出現這條古道的今天遺蹟。也只有為官方祭祀提供過白馬河河道的方便,才會有《隋仲思那等造橋之碑》的隆重出現。鳧山石裏村,不僅是當年祭祀伏羲的必經之路,更在鳧山這片古老的山脈周邊,是一座有重要歷史價值及位置的古村落。鳧山,追尋祭祀伏羲的歷史足跡
濟寧伏羲文化學會伏羲研究專家劉真靈先生認為:在以郭裏鎮伏羲廟為中心的周邊,有着諸多的伏羲女媧遺蹟及各類傳説,充分證明鳧山,這座從《詩經》裏走出來的古代文化名山,是“人祖聖山”,這裏既有聚落遺蹟、後裔遺存,又有祭祀廟宇和傳説故事。這裏是人類文化的主要發祥地之一,是中華文化的源文化、根文化。從堯王、周初開始,到伏羲後裔的四小國的後人,特別是任、須句、顓臾的後人在鄒魯地區的鳧山一帶設壇建廟,開啓鄒魯地區祭祀伏羲。
《左傳?僖公二十一年》雲:“任、宿、須句、顓臾,風姓也,實司大皞與有濟之祀,以服事諸夏。”
這就説明:第一,鳧山羲皇廟是“人祖廟”所在地,這裏是祭祀始祖伏羲女媧的“祖廟”;第二,古人“修圓壇祭天,修方壇祭地,擺一牌位祭祖。”是對天地人祖崇拜和追念,況且伏羲後裔一直在這裏擔當祭祀重任。
今鳧山一帶仍有太昊風姓後裔所建的祭祀伏羲的廟宇,微山兩城伏羲廟,滕州染山伏羲廟,鄒城郭里人祖廟(又叫羲皇廟),同奉始祖伏羲女媧。
那麼,起源於鳧山腳下的“有仍國(任國)”,就是今天“任城”的前身,其後裔在歷史上就肩負了祭祀伏羲的家族使命。這裏為何叫做“石裏”?
在古代,“閭”是周代城邑編户制劃分居民區的一個基本單位。“閭”常與 “裏”連用,泛指城中居民區。鳧山周邊沿用至今叫“裏”的村只有“郭裏”“石裏”“圈裏”。 《周禮·遂人》:“五家為鄰,五鄰為裏。”鄰、裏、縣、遂,這是鄉村編户制。一里也是二十五家。《詩·將仲子》:“將仲子兮,無踰我裏。”《毛傳》:“二十五家為裏。”不過,實際户數,各代變化很大。如春秋八十户為一里,漢制縣以下百家為裏(《後漢書·百官志五·亭裏》)。有文獻可證者,始於漢代。漢長安有一百六十個裏。“裏”作為城市的編户單位,顯然,至少隋代以前,這裏,不僅僅是一處農村居所,更有可能是一處古代重要城鎮。
這一點,從石裏村的佈局及周邊村莊名稱略見一斑:村西南有座村叫“西南莊”,北側叫“徐樓”,傳説是古代石裏村的北城門樓處,就連鳧山北沿,幾乎所有鳧山北的村莊,具體方位朝向都如石裏村向這些山村形成輻射狀“聚”成扇形,扇之輻軸原點即“石裏”村。
關於石裏,有許多的謎團,有待探索:
漢魏時期的“山陽高平”,山陽是山陽郡,那麼“高平”具體方位會是今天的那個村一帶?
石裏村南的三個村:黃路莊、黃路橋、黃路屯,是原來“皇帝”來祭祀伏羲走的“皇路”嗎?
這裏有這樣一句古諺語:“寧走三江口,不從石裏走”,説的是石裏村內水溝、渠、路、橋、交錯,不熟悉的人極易迷路。
據傳石裏村原有九十九座廟:天齊廟、玉皇廟、火神廟、華佗廟、大寺廟、二郎廟、奶奶廟等等,據説奶奶廟裏供奉的是五個“奶奶”,還有村裏有點文化的老人説是“太太廟”供奉的是商代的什麼“太”……
石裏,以及鳧山周邊,有着太多的古蹟及古國仍然沒有找到具體的方位,比如“有任(仍)國”,據説在仲淺一帶,可是仲淺至少在上古時代“水淺”處,仲子後裔搬至此處。比如漢代橐縣,據説在鄒城今天太平鎮陶城,但是隋代以前很多古代城鎮都變遷不定。
再就是,由於地處古代祭祀伏羲的官路要衝,這裏這麼多廟宇,為什麼古代祭祀伏羲,要在白馬河北停歇?石裏村的那些古廟佐證這裏曾經的繁華。造橋的歷史背景
鳧山山脈地處魯西南中部,根據記載從春秋時期,這裏就是低窪地帶,河道眾多。聞名的南四湖(又名微山湖)和古泗水河南北穿過。
在鳧山腳下西北部有一條東西向河流,今叫作“白馬河”,這條河流很早以前就存在。古時候代白馬河每逢夏季豐雨時期,河水湍急。去高平縣城為河道所阻擋,人們無法越河而過,給當地的老百姓帶來了諸多的不便,甚至於麻煩。
很多人都想建造一座便利的橋,但是河道寬闊而很深,建造一座橋談何容易。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數字,組織起來也很麻煩,一般很多的鄉人,只可想而沒有能力去做。至於當時縣府為何不組織力量去修建大橋,估計事出有因。
《鄒縣舊志》載碑上原有佛像兩層,今已不存。碑記中明確地説:“如薩埵之投骸克已精誠汰屍毗之救鴿……/今大邑主仲思那等四十人謹見村南兮派成池/帝水竟流以起漂濤之浪阻隔長衢……謹於此處敬造石橋/一濟之所急緩通傳永絕稽留之嘆”。
在隋代,有一個重要的佛社組織“邑義”,秉承佛教積德行善之宗旨,組織人馬,在白馬河上承修了這座石橋。
佛社組織“邑義”的帶頭人或發起人稱為邑主,或者大邑主。仲思那造橋碑即為大邑主仲思那率眾所造,其他題名均為“都維那”、“維那”之名等,即為該“邑義”組織的其他成員。
邑義為寺院外圍、深入民間的組織,從事的事業中還有公益慈善事業。“修橋鋪路”,自古被國人視為善舉。《續高僧傳》卷二也提到北齊那連提黎耶舍“多造義井、親自漉水、津給眾生。”在古代佛社長期延續的種種活動中,北朝至隋都盛行是開石窟、鑿造像祈福等等佛教藝術活動。造義橋造義井也沒有離開這些藝術活動。
歷史上,與佛教相聯的民間自發團體,諸如邑義等慈善組織的豐富且富於慈悲精神的內涵是我們決不應該忽視的,其一定程度上的歷史功績更不可被忘記和磨滅的。(劉真靈 馮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