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鐵道游擊隊》,我覺得劉知俠是山東棗莊人;看了《紅嫂》,我覺得劉知俠是山東臨沂人。都錯了,劉知俠是地地道道的河南衞輝人。今年衞輝遭遇特大暴雨引發的洪災,一位86歲的老人焦灼的牽掛着這裏,她身患重症,動了一個大手術,病情尚處於恢復期,9月14日她就迫不及待地和青島微塵基金會的朋友來到了這裏。看到被水泡過的牆上的水痕,她哭了:“要是知俠知道大水淹了……”她叫劉真驊,是劉知俠的夫人,一生追隨劉知俠,追成了“俠痴”。
劉知俠的母校衞輝一中也遭了水災,遭了水災的還有學子和他們的家。劉真驊所在的青島微塵基金會捐贈陽光少年基金30萬元。劉真驊説:“如果知俠沒有在衞輝一中上了那兩年學,他也寫不出《鐵道游擊隊》。當年是他的老師資助上的一中。我替他報恩來了。”
劉真驊與劉知俠相識、相知、相愛的曲折故事,讓人感慨。而劉真驊三十多年來不遺餘力地傳播着劉知俠,讓更多人瞭解、欣賞、記住知俠,着實讓人敬佩。劉真驊也記不清自己到衞輝有多少次了,但她記得跟劉知俠一起拜謁過孔子擊磬處、比干廟,登上過明代的望京樓。知俠愛故鄉衞輝,她也愛。
她把劉知俠的骨灰安葬在衞輝,放哪兒好呢?就在孔子擊磬處邊上吧,讓劉知俠當孔子的學生。孔子擊磬處位於衞輝古城南關附近的擊磬路上,《論語·憲問》記載“子擊磬於衞”,孔子周遊列國,曾在此擊磬講學。劉真驊説:“也讓知俠伴着孔子清脆的古磬餘韻長眠吧。” 值得一提的是,劉真驊將自己的長髮剪了一縷,也與知俠的骨灰一起入土。並用宣紙寫下了:“我心我情都已隨你而去,今後的日子都是多餘的,什麼人也不能取代,我的靈魂與你同在。”
她説:“我躲在劉知俠的身影裏,我的身影和他的身影重合,我就沒有我了,我就是他的一部分,我沒有光,我是知俠的光的折射。”她説,她一生崇拜英雄,敬仰英雄,愛英雄。知俠是一個作家,但他更是一個戰士,他是在做形勢報告時倒下的。是一個烈士。
紅色經典是滾燙的“信史”,從藝術角度去要求,去評判,可能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這樣的“信史”,如無人書寫,英雄就湮滅無聞。劉知俠的價值,在此矣。劉真驊這樣一個弱女子常年累月默默的,無怨無悔為劉知俠奔走呼號,為他出書,為他改編、為他塑像,為他安葬故鄉,着實不易。每一件事都不是一句話就能辦到的,每一個事情做起來都無比繁瑣和麻煩,還有好多的委屈和心靈的煎熬。
為了整理《知俠文集》,她找到《大眾日報》老總編朱民的夫人餘林,請她幫助查找解放前劉知俠在《大眾日報》上發表的作品。餘林曾擔任讀者來信組組長。“我找她的時候,她退休了。大姐高度近視,戴着眼鏡,趴在報紙上用放大鏡找,把散落的稿子一點點湊齊了。舊報紙灰塵刺鼻,還有黴味,翻一上午雙手都是黑色的,我們一起翻了一個星期,我想起餘大姐就想掉眼淚。”除《知俠文集》,她還整理出版了知俠封筆之作《戰地日記》,參與拍攝電影《紅嫂》、電視劇《劉知俠與芳林嫂》、電視連續劇《鐵道游擊隊》多版重拍、《小小飛虎隊》等等。
查出癌症之後,她一個人到青島名人雕塑園——劉知俠的塑像前,在那裏坐了四個小時,抽了兩包煙。她説,別人看到銅像就是個銅像,是塊銅,但她看到的是個人活生生的人。“我心情好,他就微笑,我心情不好,他就沉悶,我們交流無礙。”
劉知俠在劉真驊眼裏,是高山仰止的。我翻看他們的“兩地書”——《黃昏雨》,有這樣的記載,1969年11月14日深夜,劉真驊寫給知俠的信中説:“你已經在我心裏放了一把火,這火在燃燒,很旺……”
這是我第三次陪劉真驊到衞輝,每次來都有很多的感動。三天時間,馬不停蹄,我感覺很疲憊,但劉真驊卻像一團火,是真正的精神矍鑠。我去扶她,她不用,提醒我:“別弓着個腰,挺起胸來。”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9月15日下午,聽了衞輝一中的學子們齊聲唱的優美歌聲之後,劉真驊滿含熱淚,深情地説:“孩子們,到清明節,你們去給你們的老校友掃掃墓,獻束花吧,這是我的請求,你們的老校友身上有能量。”
掌聲響起,經久不息。我看一眼滿頭白髮微笑着的“俠痴”,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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