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五一假期,偷走了誰的快樂?
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組
策劃 | 黃瓜汽水
作者 | 黃瓜汽水
題圖 | Pinterest
本文首發於虎嗅年輕內容公眾號“那個NG”(ID:huxiu4youth)。在這裏,我們呈現當下年輕人的面貌、故事和態度。
五一小長假來了,多少人心如止水。
被疫情偷走的第三年,想必大多數人已經忘記了隨意出遊的快樂。
打開朋友圈,再也看不到小長假期間刷屏的祖國風光九宮格了。
北京的朋友們在物資裏等封控。冰箱冰櫃都置辦了新的,土豆蘿蔔囤了一陽台。
上海的朋友們在封控裏等物資。從前不稀罕的肯德基,現在都成了幸運兒才能團購到的珍饈。
其他地區的朋友,翻遍了各地的防疫政策,一陣莫名的哀傷湧上心頭——
諾大的地圖,竟然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放心出行的。
除非你承擔得起一不小心就隔離14天的風險。
原地靜止的五一假期,在疫情下變得索然無味。再加上頭暈目眩的調休,假期的輕鬆徹底消失。放了,好像也沒放;與其這麼放,還不如不放。
本期虎扯電台,三位主播聚在一起,吐槽一下今年再次涼涼的五一假期。就算我們困在原地,也別忘了給自己找點微不足道的小樂子。
靜止的五一假期,放假放了個寂寞
(點擊這裏收聽完整節目)
vol. 190
主播:黃瓜汽水、木子童、渣渣郡
錄製、剪輯:CC
你可以先回想一下,自己有多久沒坐過飛機了?
一位網友感慨道:“今年,坐飛機這件事,似乎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如果你看過民航局今年4月份的第二場新聞發佈會,就會明白整個旅遊運輸業走到了至暗時刻。疫情加上東航321空難,鈍刀割肉般銼磨着民航人。
3月全行業完成運輸航空飛行43.3萬小時,同比下降55.0%;
3月民航旅客運輸量1537萬人次,同比降近68%;
3月全行業飛機日利用率為3.5小時,同比下降4.7小時。
接下來五一期間客流仍將大幅減少,預計五一期間民航共運輸200萬人次,日均40萬人次,同比下降77%。
五一本應迎來一波消費熱潮,但以目前疫情反撲的情況看,形勢不容樂觀。
交通運輸部4月28日發佈,當前疫情形勢下,今年五一假期客流將呈現三個特點:説白了就是,沒幾個人能出遠門,能出趟小區就心滿意足了。
五一客流量較去年明顯下降 。預計假期全國客運量1億人次,日均2000萬人次,較2021年同期下降62%左右。
客流呈現“兩頭高、中間低”態勢。預計假期客流高峯將集中在首日,達到2250萬人次,但較2021年下降61%左右。
客流出行以“就地、就近出遊”為主。受疫情形勢和各地防控政策影響,假期羣眾旅行半徑較正常時期明顯減小。
電影院也難捱。
就在4月,全國影院營業率一度低於50%,意味着全國有一半影院不開門。五一檔有8部影片宣佈撤檔,以目前預售票房的數據來看,這個五一檔將異常冷淡。
在一篇懷念2019年的文章中,作者提到了2019年的電影院,“這一年全國有17.27億人次走進電影院”,這其中就有影迷大聯合的《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
而今年,北京慈雲寺的蘇寧影城宣佈閉店,電影院的座椅被丟棄在人行道上。
圖源:微博@導筒directube
或許宏觀的數據下跌對大眾來説還不夠切膚。
但落在每一個具體的人身上,我們對於“説走就走”的期待與嚮往,漸漸在一種新常態化管理中黯淡。
在北京疫情捲土重來之前,@渣渣郡已經準備好了五一露營的裝備,而如今他的裝備也只能放在家裏吃灰。
“北京近郊的金海湖營地就封了,其他營地也都被封了。有些營地要求你進去搭帳篷之前,得出示48小時核酸證明,好像除了小區半徑5公里內,就沒有什麼可去的地兒了。”
為了躲避嚴格的規定,許多露營愛好者甚至開始尋找野路子,在沒有監管的河灘邊或者大野地搭帳篷過癮。
圖源:小紅書
而盼星星盼月亮的@木子童,這個五一也沒機會去山裏看星星了。
郊區燒烤和農家樂泡湯之後,連帶着她提前約好的劇本殺桌遊也沒戲了。畢竟不少朋友都被困在了那灣窄窄的封控區裏。
目前她的新計劃,只能和桌遊老友們在線上一起玩“血染鐘樓”,順便在家消耗一下前兩天瘋狂囤菜的物資。比如如何用土豆蘿蔔等根莖類食物做出一道美味料理。
將近7個月沒回家看看的北漂@黃瓜汽水,從元旦熬到春節,從春節熬到清明,又從清明又熬到五一,一次次被疫情防控政策擋住返鄉探親的路。在出租屋裏和家人視頻,總在重複一句話:這次放假又回不去了。
而她身邊的北漂朋友們,大多面臨着這樣的困擾。一邊是家中老人的等待,另一邊是返鄉後不確定的隔離政策,動輒7天以上的隔離,對於普通打工人來説是承受不起的成本。
“這個假不放也罷。困在原地哪都去不了,放和不放有什麼區別呢?為了能回家一趟,我甚至想過離職算了。”再次被假期放鴿子的黃瓜汽水非常鬱悶。
除了疫情因素,調休後的五一,就像脱褲子放屁一般讓人覺得疲憊。原本不富裕的假期又一次雪上加霜,算來算去,相等於只休了1天。
在“調休滾出中國”的吶喊聲中,大眾對調休制度已經從不滿鬱悶演變為無力吐槽。
事實上,父母輩的假期可能比我們還要短。建國後很長一段時間,國家執行的都是單休制,一週上6天班,只有週日才能休息。於是人們經常擠在週日採買物資、打掃衞生、陪伴老人孩子。
到了1994年,國家還嘗試過“大小周”制度:大禮拜休息2天,小禮拜休息1天。1995年,我們習以為常的“雙休日”才被推行。
中國式調休也並非新鮮事。
中國曾經全年只有7天法定節假日:元旦放假1天,春節3天,勞動節1天,國慶節2天。法定節假日適逢星期日,應在次日補假。
1979年1月,人民日報刊登了一篇讀者來信,標題是《為什麼春節不放假》,吐槽了不放假對人民羣眾的精神傷害,大家已經厭倦了“革命化、戰鬥化的春節”。
直到1999年,國務院修訂了《全國年節及紀念日放假辦法》,法定節假日才好不容易從7天增加到了10天。
為了湊出來黃金週“7天樂”, “前挪後借”的調休制度一度非常瘋狂:2005年的國慶節,7天假的代價是連上7天班,這誰頂得住啊?
雖然2007年休假方法再次修訂,但人民羣眾每年還是躲不過調休的噩夢。
那英老師有云,被打亂的假期節奏,其實就像一場集體內分泌失調。人體的休息節律,並不能像加減法一樣維持平衡。連續工作5天以上,疲乏感和倦怠感會吞噬你我。
就在這次五一放假前的幾個小時,@微博日本放出了今年日本黃金週十連休安排,直接影響了許多網友的身心健康。
畢竟在國外,並不存在調休制度。大方的法國甚至一年有5周法定的帶薪休假。
在疫情管控與調休制度的雙重夾擊之下,不管是長假短假,都不再令人憧憬期待。
“連續上6天班,換來的可能是5天的家裏蹲,怎麼想都太不划算了。還不如把假期給我存起來,等到疫情過去了再取出來用”,@黃瓜汽水幻想着一個假期銀行,把她這一年浪費的假期都折現。
而對於@渣渣郡來説,疫情這三年,徹底抹殺了他對假期的想象力。
曾經我們至少還有樂觀的心態去期盼一場長假,興致勃勃地給自己安排一場旅行:
去雲南吃米線和鮮花餅,去蘭州吃牛肉麪看黃河,去桂林坐小舟看山水,去蘇州逛園林吃酒釀圓子,去湖南嗦米粉喝茶顏悦色,去西安吃肉夾饃涼皮,去青島喝啤酒吃蛤蜊。
甚至我們還能暢想一下,去日本新宿的玩具店淘點新奇玩意兒,去倫敦逛逛大英博物館,去東南亞海邊抱着椰子喝個痛快。這些暢想,從前並不是完全無法實現的白日夢。
而現在,我們只能像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所寫的一樣:
“在巨大的風暴早已將世界擊得粉碎的今天,我們終於明白那個太平世界無非是夢幻中的一座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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