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何啓:中國律例、法司不公,所以無法真正富強而令列強尊重

晚清留學生何啓曾有過留學英國的經歷,他回國後回到香港任職,他一面行醫,一面當執業律師。雖然身在香港,但他對國內的政局十分關注,心中懷有變革中國的宏圖大志。1887年,他在香港《德臣西報》上發表文章,建言朝廷實行改革,把握時機,學習西方,把中國建設成為一個與列強抗衡的現代化文明國家。這篇文章發表後,何啓一發不可收拾,經常在報刊上發表文章,討論中國的政局與國情。

何啓

何啓撰寫文章有一個習慣,他常常先用英文起稿,然後由他好友胡禮垣譯成中文,然後在香港的中西文報刊上刊出。

1900年,兩人把歷年合著的論文加以整理編輯成書,名為《新政真詮》,在香港出版。1900年何啓的《新政真詮》一書出版,書中有《曾論書後》的文章,對駐歐公使曾紀澤的“中國先睡後醒論”大加批判,實際上也是對清廷洋務派官員學西人之技以圖自強功利心態的否定。

曾紀澤的“中國先睡後醒論”中有一段“治國者必先使外侮既絕,方可內修國政,猶之治家者必先使壁宇完固方可條理家規”[1]的話,意思是説,治理一個國家必先杜絕外侮,才能內修國政;就像一個家庭,必須要房屋堅固,才能使家庭變得有條理有家規。

何啓認為,曾紀澤的觀念,是重外輕內本末倒置之舉,是一種短視的功利表現。聯繫到中法戰爭的失敗,朝廷還不能覺醒,而是諱疾忌醫,仍然堅持只要學習了西方國家的“堅船利炮”技術,就可以強國的觀念,而不去思考徹底的內政改革。何啓在《曾論書後》中説,中國最大的弊病在於政令不修,民風不振。因此,他在文中對曾紀澤説:

留學生何啓:中國律例、法司不公,所以無法真正富強而令列強尊重

何啓像

讀侯之論,蓋深知中國之宜修者矣。獨惜其以後為先,以本為末,功與效未分其際……一國之所以稱盛者,非徒多戰艦炮台也。以戰艦炮台,國皆能置故也。壯士之所以稱強也,非但能擐甲執兵也。以擐甲執兵者,人儘可為故也。侯欲治外,請自治內始;侯欲治內,請自得民始;侯欲得民,請自得民之心始。[2]

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在軍事上連連失利,曾紀澤認為是沒有堅船利炮,沒有善於作戰的軍隊所致。對此,何啓則反駁説,中國向西方學習富國強兵之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為什麼仍然失敗,洋人仍然欺侮中國,無視中國的法律呢?何啓認為,這是因為中國沒有平等的法律條例,沒有公平的司法制度。

何啓的意思是説,中國的律例不平,法司不公,才是中國無法達致真正富強而令列強尊重的根本原因。造成這種缺乏公平的政治,是由於“政令不修、風俗頹靡”所致。何啓在文中告誡,如果仍然執迷不悟,縱使中國的軍事與列強相比強十倍,也不能“遵紀剛於與國,等使權於列邦”。[3]

那麼,如何修政令,救風俗呢?在何啓看來,必須以信立國,才能取信於民,取信於世界。以信立國,重要的是推行公平的政令。因而,他強調,公平的政令是國家的根本,他説:

夫一政一令,在立之者無不自以為公,自以為平,而公否平否,當以民之信否質之,乃得其至公至平。且一政一令,在行之者多亦自謂無不公,自謂無不平,而公否平否,亦當以民之信否證之,乃得其真公真平……然則公平者,還當求之於民而已。民以為公平者,我則行之。民以為不公平者,我則除之而已。公平無常局,吾但以民之信者為歸,公平有變法,吾但以民之信者為主。夫如是,則民信矣。[4]

何啓還認為,制訂公平的政令,要以人民的意志作為出發點,以人民的要求和願望為標準,就能實現真正的公平。如此,人民就會對政府增加信任,增加信心,國家的威信便可以建立起來。這樣,國家的政令也可以得到貫徹執行,國家的長治久安,民心的凝聚,從而可以抵禦外侮。何啓進一步説:

民信,則借款可以興;借款興,則商務可以振;商務振,則大利可以圖;大利圖,則軍威可以壯;軍威壯,則外敵可以寧。至外敵寧,而復加以保泰持盈之學,使其效至於神武不殺,至德無功,則治天下之道盡於斯矣。[5]

留學生何啓:中國律例、法司不公,所以無法真正富強而令列強尊重

本文根據《少年行》改寫

何啓希望中國通過政治體制改革,建立公平政令,取信於民,使億萬民眾團結一心。這樣,中國才能真正強大,無敵於天下。他把政治改革視為中國富強的必由之路。使中國富強,除了政治改革,何啓還認為推進中國近代化的建設工程,是中國富強的重要一環,因此,他在創辦醫院、傳播新思想的同時,積極的開辦新式學校,培育新式人才。他認為靠科舉取士選出來的人才少有真才實學,靠捐納制度任用的官吏更是不學無術,鴉片戰爭以來,國勢日衰,列強欺侮,索要多端,國內政治動盪,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造成的。

為推進中國近代化建設進程,何啓主張朝廷應頒佈政令要求各府縣建立新式學校,各省設立專門機構管理新學事務,新式學校除開設中文課,也要引進西文、國際法、西醫、地理、化學、機械工程、礦務、軍事等學科,如此以往堅持下去,既可以改變陳腐的體制,又可以通過新式人才實現國家的富強。

何啓深受西方教育模式的影響,他的思想觀念、行為方式都表現出西方的特性。他的一生與傳播西學緊密相連,並在傳播西學中形成了自己的價值觀。他希望用西方的先進思想、技術和富強模式為中國尋找到變革自強的方案。但是,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優秀成分認識不足,對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弊端和糟糠也未能給予批判和揭示,他的觀點有一定的歷史侷限性。

參考文獻:

[1]林啓彥:《嚴復與何啓——兩位留英學生近代化思想模式的探討》,《近代史研究》2004 年第 3 期。

[2] 《曾論書後》,鄭大華點校:《新政真銓——何啓·胡禮垣集》,第 100 頁,遼寧人民出版社 1994 年版。

[3]林啓彥:《嚴復與何啓——兩位留英學生近代化思想模式的探討》,《近代史研究》2004 年第 3 期。

[4] 《曾論書後》,鄭大華點校:《新政真銓——何啓·胡禮垣集》,第 97 頁,遼寧人民出版社 1994 年版。

[5]林啓彥:《嚴復與何啓——兩位留英學生近代化思想模式的探討》,《近代史研究》2004 年第 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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