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江河大橋。
柏家洲上的樹木,像極了水中森林。
在我讀書的中南大學校本部附近,在古善化地圖上,在匯入湘江的水流裏,有一條河始終吸引着我的目光。我把時光的秋葉拋灑在它附近的校園裏,也無數次像一陣風一般經過它,卻直到最近才細細端詳起它謎一般的眉目,並在大暑的清晨又一次來到它身邊欣賞它的原生態。它兩次得名都是因為官家,其實風光又野得很。它就是靳江,入湘江口附近有柏家洲和洋湖垸。
因流淌過楚國大夫靳尚的墓前而更名
驅車由湘江西岸的瀟湘大道自北而南,一直開到瓦官口路,便看到在太陽即將升起的靳江大橋洞下。在大面積藍灰色和小部分金色的調子裏,波光粼粼。靳江水緩緩注入湘江,似在温柔地問候着它的早安,傾訴着源自寧鄉白鶴山寨子衝(一説源自湘鄉金石鎮)而來、奔騰了八十多公里的深情。此刻的湘江,有了靳水的匯合,在我的眼裏便有了大海一般遼闊的氣質。而旁邊的柏家洲,把曾經的煙火氣拋灑到湘江兩岸,宛如一片水中森林。
今天的靳江,與溈、烏、楚三江並稱“寧鄉四水”,以前還有一個名字叫建江(一説為劍江),更早一點的時候,叫瓦官口水。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中稱:“湘水又北,左會瓦官口水,湘浦也。”瓦官口水即靳江,而瓦官口即靳江入湘江口。據説古代這裏曾聚窯燒製磚瓦,頗為集中,政府置有瓦官,故名瓦官口水。瓦官與同樣是官府置的銅官,相距40公里。明《一統志》則説:“靳江在善化縣西二十里,一名瓦官水口,一名劍江,源出湘鄉大鳧塘,東北流經寧鄉麻山,南七十里又東北入善化縣界至黑石頭注入湘,過楚大夫靳尚墓前,因名。”靳江是湘江的一級支流,據説上游為靳尚的封地,大夫堂莊園古夯土圍牆遺蹟至今仍在寧鄉花明樓鎮朱石橋村。
源出寧鄉白鶴山寨子衝的靳江,至寧鄉道林鎮燒湯河出境,再經湘潭縣北和長沙嶽麓區,在柏家洲旁註入湘江,全長87.5公里。靳江沿途的瓦窯如今早已不復存在,只留下窯咀、瓦官口等這樣的地名。
氣質成謎,水中森林裏“江梅含欲放”
靳江、溈江自西而東,都匯入湘江。江河一路奔騰衝刷,沿途形成了眾多的湖塘池沼,潭州就是個大水池子。這不但成就了發達水路,還有觀賞園林,也有漁業基地。在釣魚愛好者的眼裏,靳江曾一直被稱為野釣的最佳地點,沒有之一。
更狂野的還有水運風景線。“舡子船,兩頭尖,有水上得天”,航行於靳江的船稱“倒扒子船”,亦稱“靳江別子”。據説靳江航運隊伍專走外河,即湘江、洞庭湖、瀏陽河一帶,不少帆船還通長江,抵南京。山裏的木料、楠竹全部靠扎排順水流放,待雨季漲水時,從巷子口、黃材、流沙河乘着漂流而下,放排人手持長篙站立排頭,逐風浪而行,以最原始的方式震撼着一代代人的記憶。這種靳江河上充滿風險的水運方式在新中國成立後才逐漸被陸運代替。而上世紀50年代糧食、鹽、土特產都靠水路運輸。在湘江和靳江河交匯處的柏家洲,是進入長沙城的門户,海關、税務所、酒廠、旅館、米店應有盡有,一派繁華光景,最高匯聚人數達萬人以上。
而文人雅士顯然要在已經廢棄瓦窯、風景如畫的地方,注入更多的美。他們慣常用的手法是種花、闢園、寫詩。於是,到清代時,有人在瓦官口栽種了大片梅花,以掩映那些樓台亭閣,成就昔日郊遊的網紅打卡點。清人黃本騏有《雨渡瓦官口》:“陰翳漫江晝不開,蹇裳喚渡客裴回。寒流一線盤沙出,細雨孤帆背嶽來。雲樹微茫分甸郭,煙濤洶湧動樓台。問情多被梅花約,又見東風兩岸催。”而清人孫良貴《靳江口》詩也證實了“江梅含欲放”。清人張埴《出靳江往長沙溪行即景》更是描寫了曲潭、薜蘿、半篙、野花、垂釣、溪光等諸多美景與情趣。
靳江是有着謎一樣的氣質的。例如它因之得名的靳尚一直被文學作品當成佞臣代表,近來也有學者論證他其實是賢臣,他身居高位又非本地人為何在偏離雲夢澤地區甚遠的此處領得養老封地呢?而在中晚唐,相距不過40公里的銅官石渚紅焰沖天,長沙銅官窯的精彩和輝煌為世界矚目,身為湘江水運扛把子的靳江沿途的人們,又在做什麼呢?靳水入湘江口為瓦官,南湖港為船官,印象中銅官的長沙窯瓷上曾有“瓦窯老貨”的廣告語,令人遐想。它們如此相近,戴叔倫暮春遊了長沙東湖(唐代南湖又名東湖)説:“湘流分曲浦,繚繞古城東。岸轉千家合,林開一鏡空。人生無事少,心賞幾回同。且復忘羈束,悠悠落照中。”不知他如何看靳江的美呢?讓我們一起繼續探索它的謎之魅力吧。
【來源: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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