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夢：中國唯一的怒族鄉，高山雲海中的老姆登

　　怒江大峽谷位於滇西橫斷山脈和“三江並流”區域，是從雅魯藏布大峽谷繼續向東南，在雲南境內又是一處地理奇觀之所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因怒江由北向南縱貫全境而得名，是中國唯一的僳僳族自治州，其中獨龍族和怒族是怒江所特有的少數民族，怒江州是中國民族族別成分最多和中國人口較少民族最多的自治州。怒江的山水間沒有“昆大麗”喧鬧的旅遊團，照片裏沒有P不乾淨的遊客，只有晶瑩的雪山，翠色的江水，神秘的民族風情。也正因如此，許多人來過這裏之後，必然會再次造訪。

　　從怒江州政府所在地六庫沿怒江大峽谷前往老姆登，一路有怒江相伴，省道228是穿行大峽谷的唯一大通道，如今已蜕變成最美的公路，讓漫長的旅程不那麼辛苦。老姆登，是一個怒族世居的村寨，位於怒江州福貢縣匹河怒族鄉東岸碧羅雪山半山腰間的緩坡地帶，像一把椅子，背靠高山，前臨懸崖，就這裏是一小片平地。在怒族語言裏，老姆登意思是“人喜歡來的地方”。

　　作為全國唯一的怒族鄉，匹河鄉的怒族人口比例達95%，而老姆登村獲得“中國最美村寨”榮譽也是名副其實。進入怒江老姆登村，首先印入眼簾的是 “怒蘇哩150客棧”。這是47歲的怒族人鬱伍林開的第二家農家樂，在當地名氣頗大，從客棧向對面遠眺，可以看到高黎貢山的皇冠——造型獨特的皇冠山。高黎貢山自然保護區位於怒江西岸。保護區東西寬9公里，南北長135公里，山勢陡峭，峯谷南北相間排列，有着典型的高山峽谷景觀和豐富的動植物資源。高黎貢山與怒江自北並列南下，山頂與河谷相對高差近3000米。陡峭的山谷下盤旋着一條蜿蜒的河流，那一是著名的怒江。

　　多年來，老姆登這片遠離塵世喧囂的世外桃源，始終保持着完整的原生態。在這裏，能夠看出曾與外界聯繫的跡象，是一座100多年前法國傳教士建造的教堂。這座建在懸崖邊上紅白相間的房子，就是怒江流域最大的基督教堂，走進教堂前，看着遠山近草，那種鄉村教堂的樸素和自然真的會讓人心靜如水，紅色十字架直指天空，“神愛世人”，字體鮮明。

　　老姆登教堂的無伴奏四重唱聖歌十分有名，你完全想象不出這是一羣年齡不一，文化層次不同，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唱出的歌。他們當中男女老少，歲數大的有70多歲，很多人穿着不怎麼好，但他們穿的有可能是他們在節日裏才會穿的衣服；腳下有人穿着布鞋，有人穿着涼鞋。歌聲中的他們變得氣韻流暢、神態安詳、滿懷喜悦，充滿了幸福。整齊的音調、統一的音色、悦耳的音質、層次分明的轉音將一首首世界名曲演繹出來，唱出的不僅是歌更是信仰和嚮往。

　　早在20多年前，就有零星的揹包客徒步來到村裏。鬱伍林説不光給揹包客做飯吃，還讓他們留宿在家裏。1996年，初中畢業的鬱伍林領導能歌善舞，被選派到上海中華民族園代表怒族展示怒族文化。他與同在上海表演民族舞蹈的獨龍族姑娘魯冰花相識相戀。上海這樣的大都市是充滿吸引力的，但新鮮勁兒過去以後，鬱伍林一天比一天想家，1997年底，倆人決定回老姆登。在上海生活的那幾年幫助鬱伍林打開了眼界，結識了朋友。2000年，在朋友的建議下，他成了全村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開一家農家樂，集餐飲、住宿、休閒為一體的客棧。朋友幫鬱伍林把生意做到了網上，開通微博、微信宣傳他的客棧，加上游客間的口口相傳，他的生意越做越好。

　　怒族是生活在怒江、瀾滄江兩岸古老的民族之一。他們有兩個不同的來源。住在福貢、貢山一帶的怒族人是那一地區最早的土著，他們自稱“阿怒”、“阿龍”；住在碧江、瀘水一帶的怒族人則是從麗江、劍川以東陸續遷徙而來的，他們自稱為“怒蘇”，與生活在大小涼山的彝族有很深的淵源關係。在長期的交往中，這兩部分人相互融合，在怒江區域逐漸形成一個民族。

　　匹河鄉的怒族“怒蘇”支系大約從隋唐時期開始，便由四川涼山地區和雲南麗江地區逐漸西遷到蘭坪瀾滄江兩岸，最後進入怒江地區。怒族人把怒江稱為“阿怒日美”，“阿怒”是怒族人的自稱，“日美”是指江水，意為怒族人居住的江。怒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你想知道我有多少歌，就去數數沙灘上的沙粒；你想知道我有多少舞，就去數數山坡上的樹葉”。在怒族民間歌舞中，流傳於匹河怒族鄉的民間歌曲“哦得得”，是通過口傳的形式傳唱下來的一種保留較為完整的怒族民間歌曲。演唱“哦得得”時，以怒語“哦得得”為開頭，一般用四弦琵琶“達比亞”和口弦“幾味”伴奏。在怒族語言中，“哦得得”有“慢慢唱”的意思。

　　鬱伍林是怒族哦得得省級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他經常帶着當地民間藝人一起，為客人表演怒族“達比亞”和口弦，讓遊客體驗不一樣的文化。現在，客棧一間屋子一晚260元，比最開始的一張牀20元，足足翻了10多倍。一年下來，加上賣茶葉和養豬的收入，全家有40萬元收入，在老姆登村算是富甲一方的“新農民”了。現在，整個村子已經開了19家農家客棧，曾經到處是土坯房草房的村落，現在是一排排青磚白牆的新房或是具有民族特色的籬笆房。

　　清晨，吃完苦蕎粑粑後，坐在山竹搭建的千腳樓房的陽台上，喝着鬱伍林炒制的老姆登茶，曬太陽、拉家常。晚上，鬱伍林會擺出一桌噴香的農家菜：燉得黃澄澄的土雞湯、蘸着他們自採土蜂蜜的苦蕎餅、薄得透明的自家醃製臘肉、怒江特產竹葉菜、紅米飯、酥油菜……讓人滿足的大快朵頤。飯後，圍着火塘聽鬱伍林彈唱達比亞、哦得得，古樸動聽的歌聲讓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