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一刻:永恆的悲傷之淚

  我最愛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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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跟一個姑娘有關。

  刻進我生命裏的,大部分都是姑娘啊喂。

  念大學時就很喜歡她,皮膚白的姑娘似乎頭髮都有點像陽光下的麥子,乾燥的,閃着金光,她戴着眼鏡,笑起來跟本人一樣温潤。她是我對面寢室的,在一整個系年輕造作而造作得不太熟練的女生中,她有一種安逸氣質,接地氣,容易歡喜,喜歡的東西也略小眾。在隔壁的隔壁寢還放蔡依林的《日不落》時候,我和她貓在暗黑的不知名小網站裏找混亂邪惡的搖滾樂。

  這首《bride of crimson sea》,就是她發現的。

  她當時拿着耳機,説xxx,我發現了 一首前奏特別好聽的歌。

  我接過來,就被鎮住了。

  水滴一樣乾淨流暢的音符,又有某種不羈暗湧,好像來不及反應,就被遠在異國的密集水珠滴濕了。接下來卻是不怎麼好聽的男聲,某種死喉唱腔。忍下去,後面的旋律開始完整,歌劇般的女聲繚繞,像一個水鬼從圓月之夜的海面升起,訴説悲傷往事,男聲唱“暗夜傷了她單純的心”。歌詞裏都是紅海的天空啊、黑暗啊悔恨的低語啊之類北歐搖滾特有的哥特意境。

  然後翻名字,樂隊名是eternal tears of sorrow, 永恆的悲傷之淚。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台灣偶像土劇《冬天的童話》,女主容寶兒是個廣告文案,她給鑽石寫的廣告語是:誰是你心上永恆的一滴淚

  然而紅海新娘的前奏是太驚豔了,至此我沒有再聽過任何比這更讓我驚豔的前奏。

  我和她都不怎麼好好學習,她比我好一點,我是連課也全都不去上的懶散差生,於是每到期末考的前幾天,我們搬出寢室 的小凳子,披上羽絨服,帶上耳機,開始熬夜看書。

  説是看書,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聊天和聽歌了。

  當時她還發現了一個好聽的女聲唱《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由此我們覺得許多老歌也很好聽,比如《愛江山更愛美人》《追夢人》……雋永又質樸,年代感讓人微醺。這種審美一直深遠地影響着我,當後會無期裏萬曉利用吉他翻唱的女兒情一響起,我就覺得耳朵要懷孕。

  大一的萬聖節,我們這個不那麼發達的北方城市有一場小型搖滾演出,門票也不貴,那時我們倆決定就盲目去找那個快廢棄的美術大樓,摸着樓梯就爬上去了, 我是隨便慣了,一個經常熬夜去網吧打遊戲(對,那時候個人pc還不怎麼普及呢,我年紀大)的女生無所畏懼,她一副乖乖女的樣子,那麼甘之如飴卻令我吃驚。手背上被卡上戳,就在一個水泥地的場子裏聽本土一些樂隊的歌,基本上都是喧囂吵鬧,除了記住一個錦州樂隊“瘢痕體質”這個名字,別的都沒印象了。

  用“知音”這個名字,有點可笑。我們是被走過不會被回頭望的普通人,遠沒有伯牙子期那麼高不勝寒。

  但,就像你也會記得那個跟你分享一副耳機的好友一樣,我一直記得能用一副耳機跟我一起聽《紅海新娘》的她。

  在漫長平庸卻不甘心的學生時代,那個被我在混沌中迅速找到的另一個耳朵。那個你找到覺得好聽的歌,自信她也會喜歡,敢把耳機伸給她試試的耳朵。

  我是懷舊的處女座,這首歌在我的mp3、後來是ipod再後來是手機裏躺了N年。

  我曾把它推薦給一些我想初相識,希望如故人歸的人們。

  故事還夠好看,因為短。

  時間波瀾不驚又冷酷無情地往前延展着,我遊歷了很多地方,外地考學,異地工作,漂泊無依,又遇見了很多首與我而言,能單曲循環的歌。而她同我大多數同學一樣,回到家鄉,過上了非常安穩但跟我再無交集的生活。

  我坦然接受這樣的毫無交集。但每當我想起她,胸中就暗湧着類似這樣的一篇文字。

  我想揪住她手下那些正是中二好年紀的初中生説:餵你們的語文老師當年聽死亡搖滾的啊!

  真正傳奇的,是每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人都有驚豔的一面吧。

  真遺憾,那麼早,我們就分別了。真慶幸,那麼晚,我們才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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