緯湃科技CEO Andreas Wolf：單車電氣化價值攀升2-4倍
撰文 / 塗彥平
編輯 / 牛跟尚
設計 / 趙昊然
因為疫情的暴發以及由此帶來的經濟不確定性，大陸集團早在2018年就宣佈的動力總成業務拆分上市一事再度推遲。
今年4月，大陸集團執行董事會已決定今年暫不實施拆分上市計劃，將待市場環境顯著改善且穩定後再度實施。
這項拆分上市計劃是大陸為應對汽車行業向電氣化轉型而做出的，也是集團業務重組的一部分。今年1月1日，大陸進行了全球組織架構的調整，整個集團劃分為汽車技術、橡膠技術、動力總成技術三個子集團。
儘管拆分上市計劃實施延後，但大陸的動力總成業務已經於2019年10月以緯湃科技（Vitesco Technologies）為公司名開始獨立運營。
緯湃科技總部位於雷根斯堡西門子街，在全球約有50個基地，僱傭近4萬名員工。目前有新能源科技、電子控制以及感知與驅動三個事業部。
2019年，緯湃科技全球銷售額近79億歐元，約佔整個大陸集團445億歐元的銷售額的18%。
緯湃科技的產品包括電動傳動系統、電子控制單元、傳感器和執行器等，全面佈局電氣化的解決方案，在48V中混、插電混動以及純電動上均有技術儲備。
緯湃科技的電氣化技術帶來了單車電子元器件價值的增長。2018年，48伏中混技術帶來單車電子部件價值2倍的增幅，插電式混合動力技術帶來3倍增幅，純電動技術則帶來4倍增幅。
再加上當前全球車市逐步止跌企穩，其中新能源車銷量有望進一步加速，這些都讓緯湃科技CEO Andreas Wolf對市場充滿期待。
在中國市場，緯湃科技已經深耕25載，在天津、蕪湖、長春有生產基地。
緯湃科技的電動軸驅系統EMR3已於2019年在天津工廠量產。它將電機、逆變器、減速器三合一，具有高功率、輕量化、高集成性的特徵，重量不到80公斤,功率等級為120-160KW。目前，EMR3已經應用於十多個不同的車型平台。
今年9月8日，緯湃科技在天津啓動其亞太區研發中心的破土動工儀式。該研發中心致力於開發混合動力和電氣化動力總成技術，預計於2021年年底落成投入使用。
根據Automotive News發佈的2020年全球汽車零部件配套供應商百強榜，大陸以353.09億美元的2019年營收排名第四。不過，在行業變革轉型之際，往往船小更好調頭。這也是多家零部件公司選擇拆分業務的原因。
緯湃科技從大陸集團獨立之後，已經擁有了更大的自由度。Andreas Wolf表示，“對於大陸集團這麼大體量的公司而言，內部的流程原因可能導致橫向合作層層審查，從而耗費長久的時間完成流程審批，而這恰恰是獨立之後緯湃科技的獨特優勢。”
2020年10月2日，博格華納宣佈以33億美元完成對德爾福科技的收購。德爾福科技就是2017年從德爾福中拆分出來的動力總成業務。先拆分獨立，而後被收購，這條路徑或許也給緯湃科技提供了可供借鑑的發展模板。
不過，眼下，緯湃科技最關注的還是拆分上市。要實現最終的獨立上市，緯湃科技還需要得到大陸集團監事會的批准，並在股東大會上得到大部分股東的表決通過。
今年10月15日，Andreas Wolf首次與中國媒體會面。由於疫情，他沒法來到中國，因此這是一場線上溝通。
2018年10月，Andreas Wolf正式接管動力總成事業羣，也就是後來的緯湃科技。此前，他是大陸集團車身及安全事業部的負責人。
他談到了緯湃科技在電氣化轉型中的業務調整、在中國市場的佈局、技術合作、人才培養等話題。以下是採訪內容摘錄。
液壓部件、噴油器和油泵等業務將逐步退出
汽車商業評論：獨立拆分對緯湃科技的意義在哪裏，目前的挑戰來自哪裏？新的公司成立之後，如何保障自身的競爭力？
Andreas Wolf：拆分上市的好處，其一在於其獨立性，其次在於業務經營上的靈活性。
對於緯湃科技而言，從年銷售額約440億歐元的大陸集團拆分出來，雖然體量變小了， 但我們在速度上更加敏捷，決策上更加高效，可以更好地響應市場。
另外，在靈活性方面，從橫向合作或者兼和並的角度而言，像大陸集團一樣體量的公司做這些變化會有很多的難度，對“船小好掉頭”的緯湃科技而言則靈活許多。
實現完全的獨立，就是在軟件、SAP、辦公地點、工程團隊、税務、專利、法務等等諸多領域和人員配備上都要實現完全獨立，與大陸集團完全分離。比如説再過幾個星期我的郵箱後綴就是Vitesco.com。
未來緯湃科技發展的前景與電氣化發展趨勢密切相關，我們預計電氣化年增長率高達30%，我們的目標則是需要跑贏市場的平均水平。
在電氣化趨勢下，緯湃科技對傳統內燃機業務作何規劃？
我們對內燃機相關的技術做了系統的梳理，就此瞭解哪些市場對內燃的訴求減少，哪些市場仍將持續一定時間，為此我們還是會為主機廠客户做好供應服務。
一年半之前，我們發出了明確的信號，諸如液壓部件、噴油器和油泵等業務將逐步退出。當然這也是漸進的過程，需要5-10的時間逐步完成。其餘的產品，還會保留在事業部，它們為清潔出行的願景作出各自貢獻。
緯湃科技在電氣化技術的投入上高達20億歐元，為前瞻性的發展做好了充足準備。
今年電氣化趨勢加速明顯，大陸集團之前表示不會涉足固態電池，請談談您對電池市場前景的看法。
從大陸集團的角度而言，我們不會進入固態電池的生產。從技術的角度而言，我們也在保持觀察。
未來5-10年，電池的主流技術仍然是鋰電池技術。目前已經有非常成熟的專業公司完成了全方位的佈局，多年從事電池的生產製造，對我們而言機會不是太大。這是個相對飽和的市場，根據我們的調研和判斷目前不會進入動力電池市場。如果固態電池的技術有所突破，我們會持續保持關注，目前而言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不過，緯湃科技可以提供從電池管理到驅動系統全系列產品，也可以提供集成式軸驅系統從電池管理到充電再到功率電子的各類關鍵組件。
今年上半年，緯湃科技宣佈，與碳化硅功率半導體公司羅姆簽署合作開發協議。碳化硅技術前景怎麼樣？在開發過程中怎麼逐步降低碳化硅的成本？有種説法是，2025年碳化硅會取代IGBT，您怎麼看？
碳化硅是否能最後笑傲江湖，不是一言能概之。我們也注意到競品公司在800V技術上採用碳化硅。我們認為碳化硅在400V運用上也很有前景。成本不是簡單的碳化硅器件上的成本，碳化硅在能效上的提升是顯而易見的。舉個例子，逆變器在能效上能提高1%，對於電池的使用則帶來更大的放大效應。
我們認為碳化硅有廣闊的運用前景，因為能效是個非常重要的指標。碳化硅在其他領域的運用還需要時間去檢驗。
對緯湃科技而言，我們可以供應傳統的IGBT，又可以採用碳化硅技術，最終由主機廠和市場去判斷和決定。通過與羅姆公司的合作，我們可以更好地發揮碳化硅的優勢，滿足市場的需求。
不斷加碼對中國的投入
汽車商業評論：緯湃科技在中國市場的電氣化投資計劃如何？
Andreas Wolf：全球電氣化兩大市場，一在中國，二在歐洲。緯湃科技的目標是同時深耕中國和歐洲，這也是我們在天津投資建立研發中心的原因。另外，我們在中國有三個大型的生產基地，這些基地都已經深耕中國25年。
緯湃科技在天津成立研發中心，在您看來在業務層面還有哪些需要提升的空間？對中國市場未來規劃如何？您如何預判公司在混動和純動市場的增長潛力？
中國市場增長的空間是有目共睹的，我們相信隨着市場的復甦將會獲得更多發展的前景。中國是全球最大的電動汽車市場，為此我們的配套投資將不斷進行完善。投資包括天津研發中心，並且，在生產、銷售領域也在不斷加碼對中國的投入。從在中國取得的訂單來看，我們的投入也逐步見效。在混動和純動方面，我們的技術佈局也做好了全方位的覆蓋。
今年歐洲新能源市場發展迅速，前9個月新能源乘用車銷量數據已經超過中國。未來緯湃科技如何衡量投資的區域分配？在您看來，中國和歐洲哪個市場投資回報率更高？
從市場預測和研究來看，我們認為中國市場和歐洲的整體市場體量是相當的。電氣化很大程度與政策息息相關，不管在歐洲還是在中國，政策直接影響電氣化進展的程度。縱觀歐洲市場，電動車的政策補貼和吸引直接刺激了銷量的上揚。
從長期來看，除了中國和歐洲市場，美國也是不容忽視的潛在市場。幾周之後美國會進行總統大選，大選之後對於電氣化的政策導向目前不得而知，但我們要為新的局勢做好準備。
所以，在投資和資源的配備上，中國、歐洲、北美市場，我們會齊頭並進，具體資源配置上則看當地的政策和市場的演進。
軟件工程師的工作重心轉移到電氣化
汽車商業評論：中國目前高校報考發動機及相關專業的人數在減少，德國是否有類似的情況？在新技術人才培養及人才儲備上，緯湃科技是怎麼做的？
Andreas Wolf：我的觀察與你的描述基本一致，市場正在快速轉向新的技術和新的路線。主機廠把重心放在電氣化的解決方案上，到學院和學生層面，選擇電氣化相關專業的同學越來越多，傳統內燃機專業相對缺乏吸引力。順應市場潮流，我們也在培養從機械往軟件到系統工程師轉型的人才隊伍。
緯湃科技的研發團隊中有很大部分是軟件相關的人才，這是出於怎樣的考量，對這些人才的未來如何規劃？
擴充軟件工程師和系統工程隊伍是出於以下的原因。從自身歷史上來説，我們是一家注重動力系統、電子系統相關功能實現的供應商。以往提供的部件以及電子器件是圍繞發動機和傳動系統而實現相關的系統功能。比如説變速箱的控制單元，通過相關的編程實現4速、6速、8速的功能要求。我們也注意到，即便在跨向電氣化的進程中，有些技能的需求以及軟件的功能是類似的，也是可以一脈相承的。我們自己配備的軟件工程師從以往圍繞內燃機工作重心轉移到電氣化的重心。
軟件工程師、系統工程師、機電工程師在整個工程師隊伍中的佔比取決於研發的成果、技術的需求以及市場的演變。作為一家面向電氣化轉型的獨立公司，緯湃科技的優勢是沒有太多歷史的包袱，可以輕裝上陣，從以往傳統內燃機為主導的研發轉型至電氣化研發。
目前，我們的工程師人數多達7300餘位，其中有4300位左右從事軟件和系統相關工作。
不確定性還是較小的
汽車商業評論：疫情對全球供應鏈產生了巨大的挑戰，緯湃科技是否也深受影響？未來在供應鏈方面是否會重新佈局？
Andreas Wolf：我們注意到供應商方面帶來的巨大沖擊，疫情之下沒有一家公司可以獨善其身。有些局部地區因為發生重大疫情而不得不臨時關閉工廠。在歐洲，也出現客户臨時關閉工廠暫緩零部件供應的情況。
在疫情有所緩和之後，供應鏈的復甦卻缺乏彈性，速度也不及預期，主要有兩個原因。其一，疫情沒有根除，零部件廠商仍然面對局部疫情導致的減員問題。其二，小規模的供應商面對資金睏乏的局面，舉步維艱。
未來，等疫情全面解除，我們需要覆盤自身的供應鏈體系是否有彈性，是否足夠靈活，吸取教訓，確保未來再次面對突發情況可以靈活應對。
汽車行業朝着智能化電氣化方向發展之際，一家技術公司如何判斷市場並做出合理的戰略佈局？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您覺得贏得未來的關鍵是什麼？
一年半之前，我們管理層做了深入的探討和研究市場的不確定性究竟在哪些方面。通過一系列的調研和指標的考察，得出的結論是不確定性還是較小的。
如果現在來重新覆盤，我們當時的決策是正確的。我們與客户保持密切溝通，對於他們的未來規劃、未來的產銷量以及投資方向，我們掌握了有效信息。這使得我們對未來有很大的信心。
同時，單車電氣化價值在攀升。兩者疊加，我們對未來的確定性是有充足把握的。特別是在歐洲，二氧化碳排放法規日趨嚴苛，未來還有55%-60%的減排空間，使得電氣化的前景更為可觀。我們對未來的技術走向具有高度的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