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ID：李九嫣）在比賽中。受訪者供圖
“只要不被賽場淘汰，我就絕對不會離開。”她説。
2018年4月，年僅15歲的她獨自一人南下到廣州，開啓了電競職業選手之路。
三年半來，她屢次遭遇戰隊解散、解約，幾經週轉最終加盟aGirl。
由於長時間不正確的坐姿，讓她早早患上了職業病，腰椎跟頸椎都出了問題，坐得久了，就會很不舒服。
很多人問她，為何選擇職業電競這條路，她的答案只有兩個字：熱愛。
她説：“每一段經歷都讓我學會很多東西，即使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選擇這條路，因為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她叫方潔（ID：李九嫣），現為aGirl隊長。
日前，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電話採訪時，這位年僅18歲的新任隊長回顧了電競生涯，表示對自己和團隊的未來充滿期待。
18歲的李九嫣（中）被任命為aGirl隊長。受訪者供圖
受命
隊友贊她是“天選之女”
無論粉絲還是隊友，大家都習慣稱方潔“李九嫣”。這個有名有姓的ID還曾一度被誤認為是她的本名。“她們（隊友）天天喊我九嫣、九嫣的，我覺得挺不禮貌，對我不夠尊重。”提到身份的轉變，李九嫣開起了玩笑，“哈哈，我開玩笑的。其實這個身份對我來説，唯一的改變就是我不能再只想着自己，要站在隊員的立場上去思考問題。”
時間回到9月19日下午，王者榮耀女子公開賽城市分站賽在北京結束了首站半決賽的爭奪，aGirl被對手零封，無緣決賽。
迎頭一棒讓原本信心滿滿的女孩們不知如何面對。晚飯時間，大家沉默不語，餐桌上的氣氛一度降至冰點。
最終，李九嫣忍不住先開口，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隊伍在比賽中出現的嚴重失誤，還沉浸在比賽失利情緒中的她言辭激烈，越説越激動，淚水在眼中不停打轉。一石激起千層浪，剛剛還在悶頭吃飯的隊員們也紛紛開始大聲表達想法。
回到蘇州的訓練基地，教練組對失利進行了覆盤，俱樂部管理層認為這次比賽失利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團隊凝聚力不強，隊伍迫切需要先從精神面貌上進行改變。此後，李九嫣被任命為aGirl隊長。
俱樂部看中的是李九嫣身上表現出的樂觀向上和勇於擔當。“九嫣性格比較開朗，也善於和隊友溝通，相信在她的帶領下，隊伍的凝聚力可以得到提高。”aGirl戰隊經理陶冶説。
此外，俱樂部還有另一方面的考慮。在陶冶看來，目前，在女子電競方面，官方和各俱樂部都存在造星能力不足的問題，導致女子選手整體關注度偏低。在綜合考慮了選手的競技實力、個人形象、處事能力等多個方面後，俱樂部選定了李九嫣，希望能將她打造成王者榮耀項目的一位女性標杆人物。“這對於她個人，對於我們戰隊，乃至整個王者榮耀女子行業來説都是有好處的。”
在隊友那裏，李九嫣也得到了全票支持，大家贊她為“天選之女”。其實大家都知道，“天選之女”李九嫣一直在電競行業“苦心修煉”，她也説：“我這一路走得不容易。”
成長
“每段經歷都教會我很多”
回顧職業之路，李九嫣説最早是在2017年，她無意中在QQ空間看到了一條戰隊招募女選手的信息，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職業電競”的概念。隨後，對此十分感興趣的她不斷搜索相關內容來了解這個行業。
2018年4月，年僅15歲的李九嫣從老家郴州獨自一人南下到廣州，加入了EDG俱樂部旗下女隊DNR，正式開啓了職業選手之路。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兩個月，隊伍就因成績不好宣佈解散，李九嫣無奈選擇離開。之後，她與深圳一支戰隊接觸，但雙方沒能談攏。
從深圳離開後，江蘇崑山的KA俱樂部向她拋出了橄欖枝。2018年10月，進入KA的九嫣和隊友參加了2018CMEL全國移動電競超級聯賽，幾個女孩一路過關斬將，最終收穫了亞軍。然而，俱樂部對這一成績並不滿意，在得知隨後一年可能會出現沒有比賽可打的情況後，KA決定解散。
到了2019年3月，機會再次出現在李九嫣面前。在RE-Girls教練李陸平（ID：情書）的邀請下，她加入了RE。然而，正如之前KA瞭解到的那樣，在整個2019年，全國都沒有大型純女子比賽，李九嫣和隊伍只能打着各種商業賽或邀請賽。因為賽事少，為了維持運營，RE決定全員轉直播。一心只想打比賽的李九嫣在7月份選擇了與俱樂部解約。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九嫣幾乎每天都要面臨沒有比賽和隊伍隨時會解散的危機，她漸漸有些心灰意冷，“我其實有一段時間已經算是一個退遊的狀態，就準備回去讀書了。”
就這樣算了，讓她覺得心有不甘。2020年7月，在朋友的推薦下，李九嫣前往火豹電競俱樂部試訓，今年4月，她又通過轉會來到了aGirl。
“回頭看看，我這一路真挺坎坷的，”李九嫣感慨，“但每一段經歷都讓我學會很多東西，即使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選擇這條路，因為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提到當初為何會走上職業電競選手這條路，她的答案只有兩個字：熱愛。
“對我來説，王者榮耀就意味着夢想，可能聽起來會覺得很假，但事實就是這樣。”這個直爽的女孩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她表示無論外界作何評價，她都不太在乎，“我覺得夢想是每個人心中的一種執念，一種信仰，別人理解不了也挺正常。”
除了電競，李九嫣還喜歡畫畫。受訪者供圖
傷痛
希望選手健康受到更多關注
在為夢想打分時，100分的滿分，李九嫣只給了70。“感覺我已經很難再百分百投入了，比如在專注度方面，就沒有以前的那種狀態了。”
這句話從一個看起來還稚氣未脱的小女孩口中説出，難免讓人感到有些詫異。但其實，長時間以不正確的姿勢窩在椅子上訓練，讓年僅18歲的李九嫣早早患上了職業病，身體上的疼痛時常會讓她感覺力不從心。
據她透露，她的腰椎跟頸椎都出了問題，坐得久了，就會很不舒服。“去檢查過，（醫生説）我的頸椎確實有一點變形。”對此，李九嫣表示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每次要久坐時，儘量找一個有靠背的椅子，但這也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有時比賽遇到BO5（五局三勝制）打滿的情況，可能要3、4個小時才能結束比賽，“那就只能忍着打唄，沒有別的辦法。”
打遊戲也會得職業病？很對人對此並不理解，但根據統計，由於長期不規範的坐姿、作息與飲食不規律等原因， 75%的電競選手存在不同程度的職業病。此前，“電競選手勞損高於白領數倍”的話題曾引發關注，據瞭解，有的職業選手為了競爭首發，甚至不敢吃藥，不敢去醫院。王者榮耀明星選手Fly、愛思、一諾等都曾在採訪中表示，職業病已經影響到了生活。
在接受採訪時，深受病痛困擾的李九嫣一再強調，希望職業選手的健康問題能夠受到更多關注。 “剛開始訓練時，姿勢不規範，一旦習慣了就很難再改，長此以往就容易得職業病，縮短職業壽命，”她説，“我不希望後面加入到這個行業的選手像我這樣，年紀輕輕就一身病，身體素質搞得很差，太痛苦了。”
目標
渴望站上世界大賽舞台
説回到此次的王者榮耀女子公開賽，aGirl的目標是冠軍。無論是選手還是俱樂部，都迫切需要用一次勝利來驗證自去年TGA奪冠以來的訓練成果。在這種背景下，可想而知，前幾站的失利給女孩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但面對這樣的戰績，李九嫣表示能接受，她坦言在賽前甚至預想過更差的結果。“早點輸更好，我們還有時間去找問題。” 在她看來，當一切已成定局，與其懊悔，還不如吸取經驗爭取打好下一場。
對於aGirl的未來，九嫣的心態十分樂觀，她把隊伍征戰之路比作是升級打怪，眼前面臨的困難都是隊伍變強必須要克服的。而對於個人的安排，她認為“起碼還能戰鬥十年”，她以發誓般的口吻説：“只要不被賽場淘汰，我就絕對不會離開。”
這位少年老成的隊長偶爾也會幻想退役以後的生活，她的計劃是繼續從事電競相關的工作。“做教練、領隊或者管理人員，甚至是去做電競教育，這些我都想過，也願意去嘗試。” 李九嫣直言，從第一次上場打比賽，她就再也無法忘記那種感覺，“如果讓我離開電競，我的生活就沒有目標和方向了。”
在李九嫣心裏還藏着一個鮮為人知的小目標，她表示，自從得知電競項目入選亞運會後就一直關注相關信息，她憧憬着未來王者榮耀女子賽也能登上綜合性體育賽事舞台，自己也能夠有機會代表國家出戰，“我會一直為之努力，如果有一天這個目標能夠實現，那我的職業生涯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新京報記者 趙雪
編輯 韓雙明 校對 王心